时间回到上午出发的时候。
李北牧与谢伏周不语二人乘车出发,他居最后。
行至半路的时候,驾车的星盘却忽地敲了敲车门,李北牧抬头,转眼间便窜上来一个走夫装扮的中年男子。
“见过李解元。”
李北牧打量着眼前的陌生男子,没见过,但肯定不是星盘成员,毕竟星盘虽说也有几十号人,自己到现在也没认全。
但至少混了个脸熟。
眼前这个,不是。
可一号既然会让他走到自己面前,那便说明,这个人靠谱,至少对自己来说是安全的。
很快,眼前这人就自我介绍道:“在下是州牧大人下辖暗卫。”
“嗯,有事吗?”
暗卫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叠信笺,“这是州牧大人吩咐属下送给您的,他说鹿鸣宴的时候会用到。”
李北牧接过,信笺严丝合缝。
“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大人只交代了这么多。”
“行了,你去吧。”
……
于是便有了如今这一幕。
场下的举人已经开始群情激奋,好好的一场鹿鸣宴,竟然成了攻伐一州刺史的宴会,这让他们怎能不激动?
这事要是办成了,在座的一个个脸上都有光。
说出去人人都叫一声好,说不定还能混个青史留名。
就算是没办成,那也是高个子顶上嘛。
因而站起身来痛斥王明远的举人越来越多。
王明远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怎么也没敢想,苏牧竟然会在这个自身难保的时候。
还来对付自己!
苏牧装模作样地拿起李北牧呈上的密信看了看,随后将其都丢在了桌面上。
原本嬉笑的面容,瞬间肃穆。
“王明远,你此番行为,可曾对得住扬州百姓,大楚子民!”
说完他一巴掌重重拍在案桌上。
州牧震怒。
底下的举人瞬间安静,脸上却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竟然是真的!
李北牧呈上去的密信,竟然是真的。
扬州刺史,竟然真的是圣光组织的人……这事要传出去,又是一场地震啊。
事到如今,王明远忽然冷静了下来,看着苏牧,淡然笑道:“苏大人的意思是,临死了都要把本官拖下水?”
苏牧脸上怒意未减,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两人两两对视,沉默。
王明远也知道,以苏牧的手段,既然开始对自己动手了,那必然是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
自己虽还站在这鹿鸣宴上,但外头和刺史府那边,必定都已经开始行动了。
说不定,都已经对着自己仅剩的儿子开始抄刀……
想到这,他眼中满是怨恨,口中却是大笑道:“苏牧,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手中的证据是真的。”
“审判我一州刺史,须得带回京城,交由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三司会审。”
“你区区一方州牧,又何能耐审我?”
短短时间内,王明远心态一变再变,此刻已是头发披散,宛如癫狂。
“他审不得,我杀得!”
院外传来一声大喝,宛如炸雷,瞬间遮住了王明远的大笑。
众人纷纷扭头看去。
只见是一黑衣悬刀的高大男子,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其头戴一顶斗笠,身穿黑色鎏金鱼龙服,面色冷峻。
见到他,王明远禁不住打了一个寒蝉。
能止小儿夜啼的悬刀卫,在大楚可不是个笑话。
他们这些官员,或许不惧御史台和刑部,但没人不怕悬刀卫……他们做事,下手狠厉,但凡有一点踪迹,便会如疯狗一般缠着不放。
直至将人咬死。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有斩首之权!
悬刀卫首领几步走至高台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王明远,阴鸷般的目光锐利。
“这天下,没有我纪纲杀不了的官!”
王明远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畏惧,他梗着脖子,厉声道:“本刺史乃是陛下钦封,还是天子门生,你这悬刀卫有何资格斩我!”
“那我今日,就斩给你看!”
纪纲左手摁在了刀柄之上,不等王明远继续开口,漆黑的刀光一闪。
众人还未来得及看清,只见一具尸体重重倒地,血流如注。
堂堂一州刺史,朝廷三品大员,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在了纪纲刀下,连个流程都没。
一众举人哪曾见过这阵势?
好些都被吓得脸色发白,原地打起了哆嗦。
纪纲目的达到,也没多做废话,只是朝苏牧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只是走之前,深深地看了李北牧一眼。
纪纲走后,很快便有守在外面的悬刀卫走了进来,将王明远的尸体收敛带走。
这东西他们还得带回朝廷去交差。
眼见事情都处理完毕,一些举人也没了继续举办宴会的心思。
苏牧起身上前,走到了王明远刚刚身死的位置上,沉吟道:“今日鹿鸣之宴,实属本官未能预料,在这,本官给诸位赔个不是。”
“接下来本官还得去处理贼人王明远之案,诸位若有心思,可留下来继续开宴,若是有事也可先行回去。”
说完苏牧便是转身离去。
“南渊,跟我过来。”
李北牧愣了愣,应了声,急忙朝剩余的三名考官道了声歉,跟了上去从后门离去。
至于其余举人官员。
也没了继续举办鹿鸣宴的心情。
面斩一州刺史!
如此大的一件事情,不出去奔走呼告,谁还有心思在这喝酒吃肉?
纵使有,可刚刚一具尸体倒在自己面前,也没有哪个举人还吃得下去了。
毕竟都是耍笔杆子的文人,又没哪个是粗鄙的武夫。
因而没坐多久,一个个举人都尽皆离去。
其中当属谢伏走的最是失魂落魄。
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为王明远的感到悲痛呢。
再说李北牧跟着苏牧穿堂过院,很快便是到了他的书房里头,两人分主次坐下,侍女送来茶水点心。
到了这,苏牧便是恢复了自然,也没先前的怒气冲冲,有的只是寻常。
杀了一州刺史,对他来说,仿佛只是拍去了一只苍蝇一般简单。
“估计用不了几天,朝廷派来批捕我的人,也要到了。王明远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所幸便杀了。”
李北牧不知他有何意,只好点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