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人怎么关心起他了?”
明面上,李广盛的身份,只是吴涉水手底下的一个小鬼,这等存在,是无论如何,都入不了纪纲的眼的。
可纪纲依旧来问,那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纪纲的悬刀卫,查出来了别的线索。
对于这一点,李北牧也不意外,李广盛露出的马脚如此明显,悬刀卫这等查案如吃饭般的存在,必定能从中嗅出别的意思来。
要是真什么都查不到,那才是奇怪了。
“他是吴涉水的上线。”
纪纲往后靠在椅背上,粗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刀柄。
一个人既是吴涉水的下线,又是他的上线。
那吴涉水算什么?
赚差价的中间商吗?
李北牧沉吟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说道:“他刚被我杀了。”
纪纲眉头微皱,再看向李北牧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赞许。
他知道李北牧和李广盛是幼时一起长大的玩伴,对于这样的人,李北牧都能斩杀。
那说明李北牧不是个会被感情所羁绊的人,这样的人,正是悬刀卫所或缺的。
“那就行。”
纪纲起身,高大的身材龙行虎步般朝门外走去,“要是有别的线索,欢迎你来找我。”
“有线索的话,会的。”
纪纲没有直接去找星盘,所表示的态度也就是对李北牧这个星盘主人的尊重。
纪纲回去了。
不多时,饭毕。
刘月如又拉着李北牧叮嘱了一番出门时的注意事宜,直到李北牧都打了好几个哈欠。
她才放过。
回去书房,桌面上放着一本书册,一封信笺。
书册,是李广盛临死前,说记载了所有事情的那本,当时李北牧没接。
担心的便是他会在上面使诈。
稳妥起见,李北牧并没有拿自己的生命去尝试。
信笺里面装着的,是星盘对这次事情的总结以及对李广盛身份的调查。
李北牧坐在书桌前。
看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才算看完这个……历史悠久的庞大背景故事。
尤其是那本书册。
书册的起源,是从倭国的飞鸟朝开始。
如今的倭国,是藤原氏所建的平安朝,两者相差了数百年,中间甚至还隔了一个奈良朝。
数百年前,苏我氏建的飞鸟朝,被奈良朝所灭。
战乱之中,苏我氏皇族逃出一支。
隐姓埋名传承至今。
饶是如此,藤原氏依旧没有放弃对苏我氏的追杀。
而苏我氏也没忘记这血迹斑驳的历史。
二十年前,隐姓埋名,卧薪尝胆的苏我氏终于在倭国掌握了一些权势力量。
甚至在暗地里建起了一个隐匿的势力。
取名便是叫做,圣光组织。
但在一次背叛之下,被藤原氏发觉,圣光组织被迫转移海外,而圣光组织刚刚确定的圣子,也在那一次背叛之中走失。
故事的开局,很老套。
走失的那名圣子,便是泉叔捡来的李广盛。
在李家村生活了近十年之后,圣光组织终于找到了自己当年走失的圣子。
但当时的苏我本我,也就是李广盛,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他没有返回倭国。
反而留在大楚,留在临安。
因为在他看来,大楚远比倭国有价值。
果不其然,在他的布谋之下,圣光组织以临安为跳板,逐渐蚕食到了南北的文州和徐州。
当然,其中同样看中大楚,在暗中携手布局的,是圣光组织的圣女。
书中介绍了她的名字。
苏我藤田子。
单从李广盛留下的这本书看来,这人的实力手段,都是极为高明。
不仅是在大楚的布局,在倭国内的手段亦是,在苏我氏处于绝对弱势的情况下,都能数次在藤原氏手中取得便宜。
更是将原本被打的几近衰颓的圣光组织营造成如今这等实力。
所以……这圣光组织的圣子,就这么被自己灭了?
那以自己为主角写一本小说,书名是不是能叫做《被我杀死的圣子大哥》。
对于斩杀李广盛这事。
李北牧倒没什么心理芥蒂。
且不说他幼时是如何欺负霸凌原主,使得原主养成了近乎黑暗扭曲的心理。
单就昨晚他指使梅花庄的帮众来袭击李府这事,李北牧都不可能任由他活着。
书册中主要讲的便是这事,只不过内容要详细许多便是。
至于信笺中的内容……
李北牧看向刚刚潜进来的一号,“那条暗道的出口你没确定了没?”
“嗯,暗道虽然四通,但真正的出口乃是在城外的一户民居里头……百姓也是倭寇假扮的。
民居里头养了几匹快马,我们开栏放出去之后,发现是往海边而去的。”
老马识途,不是玩笑。
“那看来这倒真是条活路,你当时是怎么发现那下面有暗道的?”
一号是李北牧见过的最能收敛自身气势的,就像此刻,双手拢袖坐在椅子上,笑的宛如一个收成颇丰的老头。
“嘿,他玩的这些,都是我们当年玩剩下的。”
李北牧仍旧看着他。
一号只好解释道:“其实一开始他散去缩骨的时候,移动了几下,当时地面传出的声音是空的,声音很小,但只要认真听还是能听出来的。”
好吧,看来是自己学艺不精。
李北牧随手将书信都丢在了桌子上,“后续你们都处理的如何了?”
“公子放心。”
一号依旧稳如老狗。
“那就行了。”
李北牧起身伸了个懒腰,“除了李广盛,也算是解决了一件烦心事,接下来就去趟山黄县,好让梅花庄的那群人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惹的。”
一号眼中精芒一闪而过。
其实不只是其他人,就连他又何尝不是憋得太久了?
窝在临安城外十里村的日子,实在是太久了。
久到他们都差点忘记。
他们曾经是在漠北之外,让整个西域蛮荒都为之胆寒的舍身营。
宁与孤狼为伴,不与舍身相争。
是西域蛮荒所有部落的共识。
“公子,确定是明天就出发吗?”
一号竭力压抑着声音问道。
李北牧回过头,一号从不会在这种问题上问第二遍的。
“对,明天一早就走,先去接上叶溪安顿好,然后走临安书院见一下先生,随后出发。”
“所以,你在笑什么?”
李北牧狐疑地看向他。
一号矢口否认,“属下没笑。”
“没笑?嘴巴都裂开了还没笑。”
“既然如此。”
一号索性不再压抑,无声笑道:“那属下确实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