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辰语抱着个枕头坐在地毯上,痴痴傻傻的呓语。
屋子里灯火通明,暖气十足。
他只穿了一套薄薄的家居服。
全程,他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回到家,换鞋,喝水,洗澡,换衣服。
这些都是以往叶希让他养成的习惯。
“小希,你看,这是你给我买的睡衣,穿着真的很舒服。”
墨辰语就这样说了好一会儿,直到岑烟的到来,才打破这个环境。
“辰语!你,你不能这样啊,儿子,听话,跟妈妈去医院,叶希她死了,她已经死了啊。”
听见岑烟这样说,墨辰语也不管面前的人是谁,突然暴起,把岑烟给吓了一跳。
“滚出去,我跟小希的家,不要你们进来,谁都不许来打搅我们,滚出去,滚啊!”
墨辰语不管不顾的把岑烟撵出去,又把门给落锁。
不管岑烟在外面如何哀求,他都不肯开门。
幻境被打破,墨辰语的痛苦从四面八方袭来。
他退无可退,只能捂着脑袋跪在地上。
四下无人,没有人知道他哭得有多惨,也没有人知道他此刻有多么后悔。
墨辰语感觉他憋了26年的眼泪都在今天流干了。
眼眶酸涩又痛得厉害,心口一丝丝抽着疼。
“小希,小希……”他对着空气止不住的喃喃。
太难受了。
墨辰语把柜子里的酒都找了出来,红酒,洋酒,他碰到什么就喝什么。
嗓子的辛辣直窜到胃里。
那股子火辣辣的感觉,瞬间直冲到天灵盖。
就这样喝了不知道多少,他整个人都已经失去了知觉,倒在地上。
倒下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一瓶没喝完的酒。
屋子里的暖气开得很大,酒气熏天,墨辰语在失去知觉后发起了高烧。
他整个人宛如被丢在岩浆里炙烤一般,那滚烫让他生理性的抽搐起来。
即便这样,他脑子里还是无法抹去一个飘忽不定的身影。
当岑烟她们终于把墨辰语家的门打开的时候,差点以为他死掉了。
散落一地的酒瓶,浓重的酒精味,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人……
岑烟已经被他吓得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墨辰语被拉去医院治疗,他已经喝到了胃穿孔,又是寒气入体导致高热引起了肺炎。
一系列病症同时触发,这个从来身强体健的男人,一下子就脆弱成了满是裂痕的泥娃娃。
他倒下的日子,岑烟不得不暂时替他处理公司的事务。
肖家因为肖朵的事情,也没少找墨辰语这边的麻烦。
岑烟也是心力交瘁的打理着一切。
想想墨白,再想想墨辰语,岑烟有时候都怀疑,这样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可墨辰语是她生下来的,身为母亲,她又无法丢下墨辰语。
或许,这样煎熬的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吧。
墨辰语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
睁开眼,熟悉的白色,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他知道自己是被送来医院了。
身体的疼痛让他逐渐清醒。
盯着上方的天花板,墨辰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进来发现墨辰语醒了,岑烟连忙叫来医护人员给他检查。
危险是没有了,可他仍旧需要调养。
岑烟谢过医生,抹着眼泪坐在床边。
“辰语,妈妈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爸已经去了,难道,你也要丢下妈妈?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了,你当真那么狠心不管妈妈了吗?”
这话,让墨辰语心房空了的一角,重新生出了一丝血肉。
他抬起手,轻轻给母亲拭去脸颊的泪,道歉说:“对不起,妈,对不起。”
“你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就振作起来,你得好好活下去啊,公司上上下下上千号人要依靠你,妈妈也还要依靠你啊,你如果有什么,你让我们大家怎么办?”
是啊,这么多人要依靠自己。
可是,自己可以依靠谁?
心灵的依托已经没有了。
墨辰语生平第一次觉得好无助,好无奈,好心酸。
岑烟拉起墨辰语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儿子啊,妈妈知道你心里难受,也是妈妈从前没有教好你,你小的时候常常因为那些不公去争强斗狠,妈妈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可妈妈忘了,我的小男子汉还是个孩子,也需要妈妈教,需要陪伴的。”
墨辰语的心被触动到了,他的眼角滑过一滴泪。
“妈妈没有及时教会你什么是爱,如何去正确的拥有,是妈妈的错,可是,错已经铸成了,你现在这样折磨自己,叶希也看不见啊。”
是啊,她看不见了。
如果她看见此刻狼狈不堪的自己,应该很解气吧。
她那么恨自己,恨到连一粒灰烬都不愿意给自己。
“儿子,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那么就应该想想可以做些什么去弥补自己的过失,算是给自己,给死去的人积点福报吧,让他们在往生的路上,可以走得好一点。”
岑烟又难免想到一连失去的两个孙子,想到这里,她就自责不已。
如果当初自己再强硬一点约束着墨辰语,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又休养了几日,墨辰语终于康复出院了。
公司里的事务,又重新交到了他手上。
大家都说这位墨总变了。
他比从前更加不爱说话了。
从前不说,是因为他不削,也懒得多费口舌。
如今不说,是因为他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了,跟谁说。
他让自己比从前还要忙碌,只有这样,他才能不去想叶希。
可回到家,那空虚孤独,又还是会让他沉浸在悲伤之中。
每一夜,他都要翻来覆去的看他跟叶希的相册,看江远之前传过来的照片。
为了不让相册被翻烂,他特地找人过塑,还全部加了一层膜。
为了减轻自己的罪孽,也为了寻求寄托,墨辰语以叶希的名义命名捐助了一个血癌的基金会。
江远那边因为叶希走了,他更是不想再折腾商业上的事情了。
所以,他去了德国,回到之前的母校,跟随自己的博导一起在研究所工作。
但是,每年的四月他会回去待一段时间。
摘樱桃,拆礼物。
公司的事情,他也是偶尔去看看。
院子里的一捧花,一片落叶,都让他珍视如命。
肖朵那边因为交通肇事致人死亡,又利用互联网造谣诽谤,非法拘禁致人死亡,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5年。
肖家的老两口在宣判的那一刻,肖朵的母亲就昏死了过去,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肖朵的父亲也因为女儿入狱,妻子离世,而大受打击身体也是每况愈下,终于在肖朵入狱后的两年离世。
好像,做过坏事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是,命运的转盘还在继续,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