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钟后,林烟烟匆匆赶到急诊。
病床上,男人双眸紧闭,卷翘睫毛投下两片阴影。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露在外面打着点水。
或许因为人不舒服,此刻的靳司越褪去了身上的几分锐气,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苍白的美。
一看到她来,慕容悠立刻起身,话语中难掩自责:“都怪我小嫂子,是我没看好越,医生说他胃部轻微出血,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林烟烟连连摇头,话虽是冲着慕容悠说,目光却落在床上:“没关系不是你的问题,时间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吧,景仪还在家等你。这边我看着就好。”
“那行,”慕容悠点头,他在这越估计也觉得碍眼,“我先回去了,有事你打我电话。”
“嗯嗯,注意安全。”
送走慕容悠,林烟烟走到床边,看了眼滴速调节器,随后才坐下来。
夜晚的医院更添两分静谧,林烟烟静静看着他。
她没想到靳司越会把自己喝成这样,不敢想太多,林烟烟深吸了一口气偏过头去。
眼角余光瞥见床头柜上没有热水,她起身刚要转身,手腕便被人擒住。
靳司越嗓音沙哑,“去哪儿?”
林烟烟回眸一喜,“醒了?我想去倒杯水,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垂眸,抬起左手指了指胸口,一字一顿道:“这里,痛。”
林烟烟咬唇,目光一震,好半天才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他抬眸看着她,像是要问出一个所以然来。
林烟烟想解释,但又想到靳司越不想从她口中听到顾逸,尤其他现在还生着病。
到底没说出口。
靳司越嗤笑一声,落在安静的病房里寂静可闻。
林烟烟莫名难受,转移话题道:“要不要喝水?”
“不用了,”靳司越淡淡道。
马上都凌晨一点了,他不想折腾。
林烟烟没听,去倒了杯热水,端过来小心翼翼道:“喝一点胃里舒服一点。”
两人四目相对,她眼底深处透着两分执拗和惊慌。
靳司越默不作声叹了口气,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一杯,“休息吧。”
哪怕只喝了一口,林烟烟也勾起个浅浅笑容。
她把水杯放回床头,嗯了一声,“你睡,你要好好休息。”
她不睡,她要盯着吊水。
靳司越往旁边挪了挪,淡声道:“过来。”
林烟烟纠结,害怕这么上去压着他,又知道若是不上去,他必定要生气。
想了想,她还是小心翼翼上了床。
因为担心碰到他打着吊针的手,林烟烟挨着床侧,几乎半个身子都在外面。
靳司越拧眉,长臂一展将她捞进怀里,在她说话前抢先开口:“睡觉。”
林烟烟默默闭了嘴。
周身是他身上传来的炙热气息,久违的熟悉感。
林烟烟身心放松,明明说好要盯着吊水的,结果不知道什么起,脑袋一歪就睡了过去。
她睡觉喜欢抱着东西,或是被子,或是抱枕。
眼下也只能抱着靳司越,双手扒得牢牢。
良久,靳司越唇角勾起一个笑意。
第二天一早,林烟烟猛地惊醒。
就见外面天光大亮,靳司越穿着病号服坐在桌前,一手在打吊水,一手在电脑前打字。
林烟烟平复呼吸,愣愣看着,又愧疚又有点生气,气他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醒了就去吃饭。”靳司越抬眸看她,而后又收回视线继续看报表。
林烟烟不答,从床上下来,走到他面前,小手拍在桌子上,“医生让你好好休息。”
靳司越一顿,“你是医生?”
言下之意是,她又不是医生他为什么要听?
林烟烟没想到他这么呛自己,又茫然又委屈,“昨晚我不是故意睡着的,真的,你信我。”
她本来也感了冒,嗜睡。加上和靳司越这几天不愉快,夜里睡得也并不好。
靳司越当然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他抬眼,“去吃饭。”
林烟烟不走,“那你别忙了。”
两人对峙一会儿,以林烟烟电话响了起来告终。
她接起手机,是林北北打来的。
小家伙昨晚没见到爹地回去,一大早起来又没看到妈咪,心中没了安全感,才打了电话回来。
林烟烟这才想到她走的时候北北还不知道,当下柔声哄了两句才结束。
怕林北北不放心,林烟烟想了想,把手机递给靳司越:“你儿子的电话。”
靳司越修长的手指接过电话,“北北。”
林北北在电话那头哼了一声,“爹地,你不许惹妈咪伤心,昨天晚上妈咪在客厅等你好久。”
靳司越一怔,好半天才道:“爹地知道了。”
挂了电话,靳司越收起电脑,“不忙了。”
林烟烟翘唇,问他,“你吃了吗?”
“吃过了。”
林烟烟点点头,自己去吃了饭。
吃完饭叫来护士给靳司越拔针,可以出院了。
林烟烟怕他还要去公司,忍不住开口道:“先回家休息一天好不好?”
“好,”靳司越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一想到昨晚她一个人孤零零在客厅等他,他就后悔极了。
林烟烟没想到他这次这么配合,当下眉眼弯弯十分高兴。
又顺带给慕容悠发了一个信息让他放心。
回到家,林烟烟想到他现在胃不舒服,只能吃点清淡的。
想做点儿炖汤,早早的安排起来。
刚要下楼,就被靳司越叫住:“你要去公司?”
总不能他回来了,这女人丢下他去上班了吧?
林烟烟转头,“我去炖汤,你想喝什么?”
原来是他想多了,靳司越扯了扯唇,“什么都可以。”
“好,”林烟烟应声下了楼。
靳司越站在桌前,想到她说的靳挚禾好几天没去上学了。
眼眸一深,随即抬手拨通电话。
林静姝任由手机蹦跶了好一会儿,她就是要让靳司越急。
凭什么这男人好几天都可以不出现来看孩子?
怎么?现在想到孩子了?
她冷笑一声,在电话铃快要结束之前才拿起手机:“喂?哪位?”
做作的装腔作调,靳司越嗤之以鼻,同时脑中对昨晚慕容悠的猜想愈发觉得清晰。
他冷声开口:“为什么不送禾禾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