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觉察,陌里跟着郎文奇来到正安院的客厅,以礼见过固氏,面对固氏有些慈严的神似,不似面对应清沅一般自若,坐在侧旁,不自觉地双手规矩地撑在双膝上。????八一中文w8w1w8.?8111z?w.com
郎文奇见固氏穿了一身很端庄的礼服,心里格地一下,很久没见到固氏拿出这样的威仪和目光,心里有点为陌里担心。
孩子们去年救狗屎的故事,固氏听说过,狗屎是荣儿的信使,她也清楚。昨晚侯爷提到这个狗屎和荣儿的情谊似乎已经不大寻常,她心里就有点心事了,只是丈夫劝她暂莫多虑此事,先养好胎,等生了孩子,等将来荣儿回来了再细论此事。
固氏内心比目光更加犀利,只此一打量,便基本上看透了陌里的处境,见他虽生得一幅好身材,气质还算脱俗,长得也尚端正,但到底是山野里跑着长大的孩子,那骨子里透着一股野顽和清高的硬气,心里感到有些不适应。但他关系着安平府太多大事。轻咳一声,缓缓一笑,放下长辈的威仪,亲切问道:“陌里。在我府里觉得可好?在则不在家,文奇有没有怠慢你?”
“吃睡都极好,文奇待我也很知心。”
这安平侯夫人真不简单呐,若不是陌里骨子里是申小北,见过太多复杂的人物,依身主本人绝不吃透夫人的伎俩,她这是端长辈的仪态试探他的深浅,然后又以亲切奴役他的忠心。他不反感固氏,至少她还没露出很庸俗的样子。
固氏见他在自己面前有点拘泥的老实,心里没那么反感这个男子,毕竟女儿是要和会宁府退婚的,而且她还没有亲自和女儿谈这事,也许荣儿对他只是对朋友一样信任,他喜欢荣儿不奇怪。
“文奇。你可知道这事?”固氏把信递给郎文奇。
郎文奇看罢,心中一动,两眼茫然,看着陌里,把信又递给他,“陌里兄。你可知道这事?”
陌里接过信看罢,淡淡一笑,“略知一二。”
“那是何事?”固氏一惊,这事文奇都不知道?而这个长得黑乎乎的狗屎却知道。
“也没什么正经的大事,但说不重要,恐怕也不对。到底是何事,只有荣儿才知道。”陌里的回答一团稀泥。
固氏算是领教到这个狗屎的脾气了,呵呵笑道,“那这事怎么办好?”
“交给我办就行了。总不能让荣儿在天之灵不得安慰吧?”陌里看看外边,知道屋里不可能有外人,还是十分谨慎。
这倒让固氏对他多了一分放心,这狗屎的确对女儿忠心耿耿。想了一想,道:“那便教给你办。”
陌里道:“这事荣儿在世时,本来就教给我办,也没什么稀奇的,她就想找个有趣的玩意玩玩而已。请夫人放心,既然范家那边有人打听到了,我定当把那东西拿到后,给荣儿‘烧’去,以慰她在天之灵。”
“好吧。便辛劳你了。”固氏的确不便多追问。
陌里又道,“你们也知道荣儿喜欢医术,她可能是从书上看到,说这世上有什么银毫神针,便想弄来看看玩玩。”
“哦。听说你娘身体极不好?”
固氏点点头,突然觉自己其实不太看得透这孩子。话题转到家常上。陌里象昨天答安平侯那样,简淡地向夫人说了一遍家里的境况。
因为荣儿还没出现,有很多话,固氏也不能随便和陌里聊谈。只得和他唠叨些安平府的事,陌里嗯嗯地应和着,也没表示不耐烦。
应清沅和应在允回来了。
应在允这是第一次见到陌里,很是新鲜地看着这个客人,他到底是个厚直的人,倒是挺喜欢陌里身上有一股平民的朴实之气。
应清沅把陌里带到书房,给荣儿写了回信,把皇上的纸条一并交给陌里,简单地说了说皇上正在办荣儿的事的事。
陌里把书信藏好在怀里,不想再在安平府多呆,打见过固氏后,虽没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厌恶,他有种不自在的感觉,便提议道,“请侯爷这就安排我出府吧。”
应清沅道:“哎。本想让你明晨再走。可是你迟早要出去。刚才我看来德在安排人要出去买东西,我便让他把你混在仆人里带出去。你先和文奇去东院吧,看等会能不能和在则告个别。这是十张一百两的银票。实话实说,荣儿的事总让我防不胜防,她太有主见,府里的确也靠她顶了不少大事。这些银子你拿着,安排好你家里,帮她办好事,别再说欠安平府钱的事,我们欠你太多,待将来一切妥当,我定当正式谢你对我安平府的赤诚之助。”
“陌里从命。”
安平侯果然不是寻常之人,没半点小视人的样子,也没拿他是给安平府做事的下人看待。和他相处舒服自然许多。难怪皇上喜欢和他谈心。再想想固氏,其实也没什么的,女人嘛,见识短些,敏感紧张是天性。
“陌里。我有几句话和你说。”就这么一会,固氏的贵妇的威风全去,微隆着肚子,眼睛红红地进来,看着陌里。
“请伯母吩咐。”
“不知荣儿何时能回来,没回来前,我这心里都不放心。她那么信任你,想必你是个极可信的人。我请你好好帮着荣儿。你家里正需要钱,我知道你是个硬气的人,这不是我你的怜悯,是一点心意,就象你和你母亲的感情,我和我荣儿也是一样。侯爷肯定会给你办事的经费,我给你的是我另外的心意,是对你母亲的心意,你请收下吧。”固氏手里拿着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几个漂亮的金锭,然后盖上盒子,放到他手里,便哽咽起来。
哎,果然是妇人之行。陌里拿着盒子道,“我收下伯母的心意。你怀着孩子,还当珍重身体,将来荣儿回来见到你们健康无事,她才会更开心。”
“是了。拜托你了。”固氏抽泣道。
“我先跟文奇去东院收拾一下。”
“去吧。”
“伯父伯母珍重。”
应清沅因为思念爱女心切,这时眼睛也微微红。
原来安平侯夫妇这么容易感性。陌里出了书房,心里有些微波荡漾。
刚到东院,应在则就回来了,应在允也来了,兄弟俩都各自送了陌里不少财宝,表面看是送给他的,实际上是对荣儿深爱的感情表现,陌里只得一一收下,和他们诚恳作别。
范氏知道他将会去东平州给荣儿办事,知他就要出府了,哪里能错过这机会?也不知送什么给他好,便拿了自己的常戴的玉钗给他以作去范家办事的信物。
她不知道陌里和范家的人早就交道过了。
陌里不好多解释,都收下来。
范氏不知道荣儿具体的计划,但猜测荣儿和有信肯定没死,这事应清沅也从没和她解释过,她也不好多问,见到陌里后,她反而放下心来,又不好另外说什么,只得道:“望你们平安。”
“大家平安。”
郎文奇帮他换了一身安平府的下人服,带他到后门,一起跟着来德带的几个小厮出了安平府,到菜市场后,陌里和他对个眼神以示作别,便混进如潮的人群中去了。
却说夏中正从父皇那领了这特别的差事,细细的思考了一番这件事,次日早朝后,在宝华殿外等到夏士则,坐他的马车去会宁府。
“太子对康儿真是用心。”夏士则还不了解这几个孩子的特点?太子是很会处世,经常去会宁府,但很少专门等到他一路坐他的马车去。心里猜太子肯定有什么事要谈。
“四叔。实话实说吧,不只是我,父皇都担心之康的情形呐。”
“那有什么办法?康儿是前辈子欠了应荣儿的情吧?情没还够,应荣儿就死了,他这怕是要过几年才得解脱吧。”
“我们总不能眼巴巴地看着他消沉下去呀?现在北边不时传来扰乱的事,真不知哪天,又会打一场估仗都说不清楚。”
“太子有什么办法?我这当爹的,还真想不出什么高招,只能看着他这样子,和你四婶一起,为他叹气。”
“重新订门亲吧。”
“订谁家呀?”
“也许伯母有考虑,前几天成国府的六姑娘不是去会宁府做客了吗?”
“六姑娘有病呀。我们可以不嫌她有不伤性命的病,可是康儿他……你劝得服他吗?”
“我今天正是为这事而来。四叔叔可知道安平侯对此事什么看法?”
夏士则目光闪过一丝忧虑。
太子笑道,“应清沅倒是个老好人。说应荣死都死了,别误了之康的前程,把这个交给父皇,要换回他家的东西。我看他也是想为朝庭保留点年轻的人才,心意倒是不坏。”
夏士则接过东西方一看,全然明白意思,暗付,只是皇上却绕了个圈子让太子出面来办是何意思呢?
太子见状轻笑两声,“四叔不要多虑。我父皇没找你私谈这事,还请你谅解。这种事又不是多光亮的事…要是将来传出去是皇上亲办的这事,你说这人家怎么议论呢?”
夏士则看着他,淡淡一笑,收下东西,表示同意。
太子双目微垂道:“安平侯那边把往日会宁府送的东西全整理成箱了。”
“那些东西算了吧。我两府本是世交,就当是彼此送给侄儿侄女的一点东西,免得惊了外面的人。虽然应荣儿是死了,这种事传着还是难听。我两府都不缺那点东西。按理,我还当答谢应清沅这番顾惜之康的心意。”
“四叔心怀开阔,父皇一定为此高兴。那安平府的信物…”
“等会我叫你四婶把东西拿出来交给你。”
到了会宁府里,夏中正跟夏士则去了兴安院。
曾氏在屋里打盹,听到声音,坐起身,见太子来了,连忙正正衣容。
夏士则一进来,便把她叫到里屋,直言解除婚约的事,要她把信物拿出来。曾氏一愣,“庚贴和婚约书倒是在我这,可是信物在康儿手上。”
夏士则拍拍头,“我倒忘了此事。此时,如何能从康儿手上拿过信物?”
曾氏想了想,“我去和太子说。请他好事做到底吧。”
她拿着庚贴和婚约书先出来,交给夏中正,满脸难过地恳求,“拜托太子了。只是信物在之康手上,我们这时去叫他把信物拿出来,恐怕很难。”
夏之康接过书贴放进怀里,笑道:“父皇有先见之明,此事恐怕非我去作恶人不成了。”
“请太子搭救康儿。”曾氏戚戚地给太子福礼。
“四婶别折正儿寿命。”夏中正拦着她行礼,“有一事,父皇想问问四婶可有中意的人选?”
曾氏轻叹一声,眉头紧拧,“对你没有隐瞒的事,我倒是喜欢成国府的六姑娘,可是她这病…”
“我先去康弟那取信物吧。人选的事,四婶也可以进宫找我母后商量。”
夏士则夫妇送他出了兴安院,再回到屋里,夏士则夫妇彼此对视,都觉得有些奇怪,安平侯怎么会那么慈悲?即使他是个老好人,也不会这么主动的先提这事,而且还先把信物交给了皇上。
“安平侯和皇上有秘密?”夏士则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来。
曾氏和他心灵相通,一只手轻轻拍在软榻上,刚躺下,又坐起来,“没错。肯定有秘密!”
夫妻俩对视一眼,没说出心中所疑。
夏士则道:“人选的事,你就先去办吧。如果成国府的六姑娘身体不伤大体,两家门第相当,倒是可以。”
“这事得妥当点。万一六姑娘的病有隐患,我们不知道呢?”
“所以你让云儿再进一步的去打探这事?”
曾氏妩媚一笑,“实在不行,皇后说佳靖府不是还有个女儿若竹吗?虽然长得不够绝色,但还是侯门,而且北边风闻不好,若是动兵,佳靖侯恐怕也会去打仗,将来借个机会从三等爵升到二等爵,比安平府的爵级更高。”
“巧莲去看看世子那边的情况。”夏士则吩咐。
“你把新做的点香药先给景澜院拿去吧。”曾氏提醒。
巧莲去屋里提了个篮子,叫上个婆子,一起来到景澜院。
夏志仁和夏志清在世子爷屋外站着,见到巧莲来了,连忙行礼。
巧莲吩咐婆子“天干火燥,夫人让你好好检查下这边的安全防范。”
夏志清和那婆子去办事了,屋外只剩下夏志仁和巧莲。
“夫人让你…”巧莲对夏志仁密语几句。
夏志仁和她装作在外面放香药,听着屋里的动静。
只听屋里夏志林道,“世子爷。你看你又瘦了,这日不食夜不眠的,出去游玩的精神都没有。喝点养神解暑汤吧。”
“康弟。我竟是拿你没策了。”太子在屋里心疼地说,“罢。又不能随我出去玩,看你喝了这汤药,你好好养息,我便回府去了。”
“对不起大哥了。我实在不想出去玩。”夏之康喝下药,声音混浊地回答。
“随你了。”太子道。
过一会,屋里安静下来。
又过好一会,才听夏志林小声道,“世子睡着了。东西给你了。”
“他醒来若是现东西不见了,尽管推我头上好了。我先走了。”太子拿了东西,大步出来,见到巧莲他们在外面点起香药,暗暗一笑,也不多问,径直离去。
“我们去看看石妈检查完没有。”巧莲和夏志清离开屋里,在院子里东走西看一会,估摸着太子已走远,巧莲才找到石妈离开景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