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年她便病了,君玄为她找了很多名医,用尽各种名贵补药,但她却日渐孱弱,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御医说是皇贵妃娘娘郁结于心,心绪难平,她没有求生欲,所以再好的药,再好的医术都无法治好她。
后来君玄求了一道士:道士为她固魂,用秘术为她续命,道士告诉君玄所有的术法,都需要她有一颗求生的心,方可有效。君玄告诉她,她要好好的活着,她的母亲才能好好的活着。伺候她的人才能好好的活着,这数千条人命都在她一念之间。她答应了君玄自己会听话,会好好活着。
她醒着无事可干的时候,她想他人的性命与我何关,她只在乎母亲而已。这世间唯一真心爱她的人罢了。
她回顾她这一生,最快乐的岁月是幼时与母亲住在阁楼中给自己说故事,偶尔母亲会带着自己偷溜出苏府,去看河灯,吃糖葫芦。简单而快乐。
有时她会想母亲那么爱自己,一定不忍心看到她的安安如此苟活,不如一死了之。可又想到幼时母亲被苏如海的人带走前对自己说的:安安,人生再苦,娘亲都希望你能活着。
母亲说再苦都要活着,她没病的如此重之时,君玄心情好的时候,会带她出宫远远的坐在马车里看看母亲。母亲活的很好,会与客栈的小厮吃着茶点唠嗑,在阳光下坐在廊间,一边绣花一边与隔壁大娘说笑。母亲的一生多苦,如今能在宫外自由的活着多好。她不能这么自私。
之后君玄允许她在宫婢的陪同出宫殿了,但她再也没主动出去过了,而她还是在日渐消瘦,醒着的时间也越发短了。
直到有一天她昏迷后听到君玄与人小李公公的谈话:“陛下,今天是皇贵妃母亲的忌日,但娘娘现在的状态,您看您今年是否还要去烧注香。”
君玄沉默了许久,突然出声道:“去安排一下。”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她身体虽昏迷着,但意识却先醒了,她听到她的母亲去了。今年的忌日,母亲什么时候去世的?去年不对前年开始,君玄不再会带她偷偷的见她的母亲了。她讽刺地想大笑起来……那她这几年苟活着,是为了什么呢?!那一刻维系她活着的最后一根线断了,她想这样的一生终于够了。
最后的意识里,她想若有来世,她不愿再为人,她想做一颗蒲公英,可以自由自在的飘洒在世间。
像母亲为她取的名字一样:
安心自在,岑为清风。
苏岑安这辈子不愿再重蹈覆辙,她不愿意被太子囚于深宫折磨,也不愿再受苏如海的威胁。
但她的母亲被藏起来了,至今下落未明,前世君玄找到母亲,并未告知自己母亲具体被藏于何处,她只知道在远郊,她必须先救出母亲,再脱离京城。
这一世她只想自由自在的活一次!她再不愿做那笼中鸟。
苏岑安抿了抿唇,眼神坚定,从现在起自己要开始为自己的自由谋划了。
苏岑安抿了抿唇,眼神坚定,从现在起自己要开始为自己的自由谋划了。
穿戴好,小柳帮她检查了一下进宫带的物品,然后瞧了眼少女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忧道“小少爷,东西都带好了,您身体没事吧?”
苏岑安笑了笑:“没事,昨夜做了一宿梦,没睡好罢了。”
“小柳,我们出发吧。”
“好的。”
她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入宫要小心谨慎,宫中人的心眼都比天大,一定不能露出马脚。
很快,苏岑安便到了东宫,刚出马车便看到了,站在宫门口小李公公,小李公公一瞧见了他,便带笑寒暄道:“苏公子,您可算来了。”
苏岑安笑着与他打招呼:“劳烦公公,久等了。”
小李公公笑眯的看着她,心中感慨苏尚书那个老狐狸倒是生了个清雅出尘的好儿子,然后看到苏岑安的样子,感慨道:“苏公子,半月未见又变俊俏了。”
苏岑安今日穿了件雅灰色交颈长衫,腰间束带上是绣工简约兰花花纹,体态轻盈,身姿纤细有致,她又生了张秀气精致的脸蛋,眉目冷清,清雅出尘,站在那如同误入凡尘的仙人。
然后微弯着腰,恭敬的同她道“苏公子,殿下在里间等您一起用膳呢。”
苏岑安把小柳拿过来的裘衣系好,往身上拢了拢,冲他微微颔首:“走吧。”
她往内阁走,快到殿前遇到了算负责御前伺茶的小凳子,小凳子是打小伺候太子的,也算得上和苏岑安一起长大的,关系自然好点。
“苏公子您可算来了。”
小凳子走近苏岑安身边,压低了嗓子,小声和她通气,“今儿殿下下朝被圣上单独召见后,回来后脸色不大好看,刚刚打罚了殿前伺候的一批奴才。苏公子,进去后可要小心,误惹怒殿下。”
“多谢提醒,不知小凳子可知殿下今日叫我过来为何事?”
刚说到这里,却听到吱呀一声,雕花木门从里面拉开。
小凳子赶紧道,“奴才可不敢妄自揣测殿下。”
门里伺候的奴才见苏岑安来了,立刻向内室通报,并迎了上来。
小凳子低声说了句,“殿下心情再不好,您只要顺着殿下意,便没什么。”
看着还不动的少年,他轻轻撞了苏岑安的胳膊,提醒着苏岑安快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两人一前一后,踏进那座辉煌的主殿,苏岑安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
走进去里面,苏岑安见到君玄坐在餐桌前,先她一步过来的小李公公正尽心尽责的为他沏茶。
苏岑安按照惯例,撩起官服衣摆,躬身,行礼。
“臣,苏修远,拜见殿下。”
然而,餐桌上的男人却如同未听见、未看见她来一般,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书,男人撂下手中的书。
过了好一会,苏岑安感觉自己的腰快麻了的时候,男人的才缓缓抬头,仿佛这时才注意到前方行礼的人,淡淡道了一声:“苏公子来了,本殿下竟然没看到,这帮奴才,怎么也不提醒本殿下。免礼,赐座。”
苏岑安心里咯噔一下,君玄每次阴阳怪气的叫自己苏公子,必定会难为自己一番。
她心里多了警惕,但面上依然平静如水,规规矩矩地坐下。
“传膳。”
君玄的定定的看着她,口中却只是下令传膳。
这般注视,无形之中给她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苏岑安看着桌子上摆满了的佳肴,真是丰盛的早膳,眼神微沉。
他应该不会是仅仅为了一餐饭,将自己叫过来的。
君玄他想做什么?
装着满肚子的郁闷,苏岑安慢吞吞地挪到君玄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