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真准，雨一直下，天亮了都没停，倒是小了不少，敲在窗上轻柔婉转完全不是夜深时的光景。
梁善维持着醒来时的姿势，默默看着雨滴顺着玻璃往下滑落，实在躺不住了悄悄地把被子往上拉，直到把自己完全蒙住。
腰上的胳膊还搭在那里，还有条腿勾着她的腿。
隔着被子都觉得热，空调都不管用了。
房门敲了两下，孟既景叫她去吃早餐。
不知道昨夜何时回来的，应该是在他们睡着之后吧。
梁善应了一声，捂住嘴。
孟既明在她动那一下的时候就醒了，故意没动，怕她尴尬，他自己也有点尴尬。昨天他让梁善睡觉，自己靠坐在床头，结果扛不住睡着了，天将亮时半梦半醒看见她睡得安稳，还在梦里给她盖了被子，原来都是真的。
回忆半天也没想清楚，当时到底有没有亲她，应该是没有，他答应过大哥至少要等到她大学毕业，他说到就能做到。
现在藏不住了干脆把被子扯开露出里面那颗小脑袋，在乱糟糟的头发上揉了一把，“起来吃饭。”
有点哑有点闷，和平时说话声不太一样。
梁善揪着被角应好，听见他下了床，还听见他在笑。
“小姑娘，小时候一下雨就抱着被子和娃娃往我屋跑，现在长大了知道避嫌了？昨天晚上还二哥长二哥短的，二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是你说的吧，你最好一直装下去，装得像一点，不然我打你。赶紧起床，出去吃饭。”
孟既明带上门出去了，刚好撞上孟既景看过来的视线，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房间洗漱换了衣服坐到餐桌旁。
兄弟俩谁也没说话，对坐着吃早餐。
快吃完了梁善才磨蹭着出来，孟既景把热好的奶放在她面前，又去煎了蛋和培根，外加小半碗白粥。
“谢谢大哥。”
梁善低着脑袋一小勺一小勺地舀着粥往嘴里送，感觉到两个人都在看她，把脑袋垂得更低了些。
孟既景往椅背里一靠，说：“昨晚是不是吓到了。”
“嗯。”
“一会吃完了带你们去郊区玩，那边没有雨。”
“好。”
就好像这样一来一回简单说上两句，昨晚的事也就翻过篇去了，就像昨晚的电闪雷鸣，威力再大天一亮也就过去了，她和他们俩一如当年未长大时，那点尴尬也就消失于无形了。
梁善劝自己，他们都和从前一样把她当作妹妹看待，当成一个小姑娘，她也不必放在心上。
腰背悄悄挺直了些，抬眼去问：“敏之也去么？”
“去。”孟既景在桌面叩了下，“吃完。我们一会先去接她，然后就过去，在山里住两天。”
“好。”
临出发时，孟既景问她：“孜孜，学校里有没有人追求你？”
梁善刚在后座坐稳，悄悄瞥了眼前面坐的孟既明，小声地说：“没有。”
拜蒋年年所赐，初一开学第一天班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妈是孟家的佣人了，不帮腔一起欺负她就算是个善良的人，又怎么会有人追求她呢。
没有人会看得上她，她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初三那年蒋年年忽然去国外上学，但是她的表妹金珠还在，偏偏还在升高一时依然和她同班，还分在了同一间宿舍，那天她们一打起来，全校应该所有人都知道了吧。
这几年要说谁是学校里最有名的人，应该就是她了吧，不是因为学习好，也不是因为家里有钱，更不是因为漂亮，但就是人尽皆知。
可见不管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都可以让人声名鹊起，还能让人记住。
她就是坏的那个，孟既明是好的那个。
安城孟家，二少爷，偏偏长得还好看，学习又好，就连体育都好，怪不得学校里的那些女生们都喜欢他。她听见过不止一次，甚至有人故意当着她的面说，怕她听不见似的。
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又不会生气，她只是个佣人的女儿，难道还要肖想自己家的少爷？她又不是个傻子。
他说得对，二哥也会有女朋友的，就不知道会是哪个女孩子能这么幸运了。
虽然嘴巴坏点，其实他和大哥一样对她很好。
她应该感谢他，让她住在他的公寓里，不用继续和金珠住在一起，她不怕金珠，但是确实为她省去了不少麻烦事，可以安心学习。尤其是现在，她决定要考上京的大学，她要更加努力才行。
不知道学校里的那些人知不知道她和孟既明住在一起，知道了会惊掉下巴吧。
总听人说云泥之别，以前还没有什么体会，现在她懂了，孟既明就是云，她是泥。
不止在孟既明的面前是泥，学校里的那些男生有一个算一个都和她不合适，即使有男生与她多说几句，也是戏弄。
就像前两年，她已经不记得那个男生的名字了，在放学路上拦住她，说要和她做朋友，她不理会想要走，他却抓住了她的手想要抱住她。
她从来没有朋友，却也知道做朋友不是这个样子的，分明就是在欺负她，欺负她是佣人的女儿。
那是中学这四年来唯一一次有男生主动和她说话。
算追求么？
不算。
所以，没有。
兄弟俩都在看她，低垂着眼帘沉默不语，像是陷在自己的世界里。
像是在笑，比哭还难看。
孟既景把车停稳，侧过身来对她说：“我们家孜孜还小，好好学习，别的事不用理会。”
梁善点头，打量着他轻声地问：“大哥，敏之小么？”
敏之和孟既明一样大，和她差了两三岁，难道已经足够大了？不用好好学习可以谈恋爱了么？
孟既景笑得了然，缓慢低沉地说：“小，还有一点……傻乎乎的，所以大哥要陪着她好好学习，一起长大。”
她就跟着笑起来，“敏之很好，大哥也好。”
“孜孜也很好，又聪明，不用急着去长大，真正喜欢你的人会耐心等待的。”
“是么？”
她没想过像敏之那样，有一天会拥有一个真正喜欢自己的人，但他这样说了，她倒是好奇，有人喜欢她么？像大哥喜欢敏之那样，喜欢到想要陪着她去长大。
“有。”孟既明忽然出声：“我，大哥，我妈，你妈，都是真心喜欢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