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觉得草屋破被都是香的。然而,到了晚上,这一行人遭了暗算。数十刺客将山村围了,白劫出手,刺客的武功虽高,却也奈何不得他,只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解决了所有刺客。只可怜那敦厚的老猎户一家人,以及村子里的另外几户猎户,全都遭了殃,死的死伤的伤。老皇帝车上有一些金疮药,他“悲悯”地拿出了金疮药,给受伤的村民用上,待他们稍微缓了一会儿,就命他们去将刺客尸体清理了。同样,这次依旧没有得到刺客的任何线索。但很明显,这一拨和上一拨刺客不是同一伙人。他们的武功路数不一样。走的路子也不一样。上一拨打不过就跑了,这一拨都是死士,打不过直接服毒自尽了。事了,老皇帝询问白劫的看法,白劫道,这批死士看样子像是京中派来的,武功路数有些眼熟。老皇帝立刻就明白了,这必然是他那好儿子和定王干的。“那,依你看,上次的那拨人又是什么人?”
老皇帝咽下一口恶气,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说不好。没见过他们的武功路数。”
白劫一副日有所思状,顿了片刻,又道:“看样子他们的确是要刺杀皇上,都是下死手。”
老皇帝脸气得煞白,“朕的命,乃是天命!岂是那等宵小之徒想拿就拿得走的?!”
白劫附和:“不错,皇上您的命乃是天定。”
那样子不像是在安慰皇帝,倒像是在说服自己。“老白,这次你出关,朕觉得你变了。”
老皇帝忽然道。白劫看向皇帝,“圣上,此话怎讲?”
“你好像比以前沉默的时候更多了。”
白劫咬了咬下嘴唇,“可能是岁数大了,话就少了吧。”
“也是,你比朕要虚长几岁。”
老皇帝顿了顿,“老白,你是不是被眼前的局势难到了?朕也晓得,眼前局势很难,但朕没有退路。老白,你若是怕了,想退隐了,没关系,你跟朕说,朕不会为难你。你为朕付出了一生,朕理当给你一个安稳的晚年。”
白劫忽然屈膝一跪,“皇上,我的命是您给的,我当年曾说过,以后这条命就是您的。现在这句话依然作数,我,白劫,愿意为皇上肝脑涂地。”
皇上亲手将他扶了起来,捧住他双肩,双眼含泪望住他,动容道:“老白,朕没白救你。你就是朕的手足!朕的亲兄弟都在算计朕,朕的亲儿子也在害朕!朕身边只有你了!”
“白劫不敢以皇上的手足自居,白劫愿做皇上的护甲,愿做皇上手中的利剑!”
很多年前,久到白劫和皇帝都已经记不清是哪一年,只记得那年天灾,久不下雨,各地的庄稼都大面积枯萎,还是个小道童的白劫,被师父亲自选为人牲祭天祈雨,当时还是个小皇子的皇帝,见长得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白劫哭得我见犹怜,遂将其救下。从那日起,白劫就立志以命还命,甘心情愿做了他手中的一把杀人刀。白劫一生践言,矢志不移。老皇帝重重点头,“好,好啊!朕此生得你这样的贤臣,不亏!不亏!”
他拍拍他双肩,老泪流下来。这眼泪有几分真几分假?他哭得是他的宝座还是他对他的忠心?白劫看不清也不想看清。他早该在几十年前就死去了的。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来报恩的幽灵。幽灵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幽灵不需要在意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任何事。皇帝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完成自己的使命。老皇帝挨到天亮,再次上路,徒留了一地狼藉与血迹给这个小小的村庄。到嵛山脚下,抬眼望去,只见山色葱茏,飞鸟云集,哪里还有半只凶兽的影子!老皇帝只觉昨晚是做了个噩梦。要不就是今天做了个好梦。因为那噩梦导致他到现在心脏还不舒服,那才是真的。一行人上山,遇到不好走的地方,白劫就背着老皇帝。老皇帝赞美他坚实可靠,他也只是笑笑,并不说什么。来到布置在前山的大阵前,白劫拉住了老皇帝,“皇上,前面是一道大阵,进去就绕不出来了。”
老皇帝吓得一哆嗦,“真的吗?那怎么办?”
“自然是叩阵门。”
只见白劫抽出佩剑,朝着虚空中一划,剑光闪过,有叮当的金戈之声响起。老皇帝甚为呐喊,这里明明只有树木,那剑甚至连树木都没砍中,只是在空中一划,哪里来的金戈之声?这墨家连个坟墓都弄得这么玄奥,到底想干什么?“皇上来祭拜墨家先祖,请开山门!”
白劫以内力传声。密林之中有苍老的声音响起:“皇上请。”
眼前林木忽然变幻,一道柴门出现在面前,柴门洞开,里面可见花木扶疏,时有鸟鸣,伴随泉水叮咚。老皇帝心痒痒的,人死后若是能住这么个幽静美妙的仙境里,那当真是死也死的值了。墨家先祖还真是会找风水宝地!皇帝早已经忘记了,这块风水宝地下面,埋葬着千万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