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皱眉,没继续引导他往下说,而是倒了一杯压惊茶递给他,“道长,先喝杯茶吧。”
张老道接了茶水,机械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接着又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深吸一口气,似乎是缓过劲儿来了,道:“我也是在一次意外情况中得知他身世的。”
秦桑没想到,还有身世的事儿。她原本只是想知道白劫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有多邪恶,要如何克制他。浮南江的对峙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江这边有墨家军,江那边是义军,白劫心思狡诈狠绝,她怕墨辛和书立先生不是他对手,会被他阴。小九也怕,所以,小九尽量要多一份保障,这才有了让她找张老道这个茬。秦桑没说话,静静听张老道继续说。“那白劫,他是东夷人,如今灵台山上的妖魔鬼怪,全都是东夷人!”
秦桑惊了一跳。卧槽!不知道小九知不知道这个!她又想,小九肯定是不知道的,如果他知道的话,肯定早就带着人去把灵台山给剿了。小九毕竟也是人嘛,再能一手遮天,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天下那么大,总有疏漏的地方。幸好是他让她来找张老道了,要不然,还不能知道这惊天的秘密呢!“这可不是小事儿,道长,你得为你说的话负责。”
“我是说谎话的人吗?你要是不信,你还问我做什么?”
老道脾气上来,也还挺冲。秦桑安抚他:“别气别气,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说,这事儿吧,事关重大,我得谨慎。”
张老道平复了情绪,道:“反正,我说的没有假话,二十几年前,我是亲眼看见他和东夷人一起密谋,他穿着东夷那鸟服,说着东夷鸟语,我听不懂他们那鸟语,不知道他们密谋什么,但准没好事儿!”
秦桑心中暗叹,啧,这忍性,还真是东夷人的作风。想想当初朝中那么多汉奸,可见都是这白劫的“功劳”。她忽然想到,那定王也是主张与东夷议和的,莫非定王也是……看来,这事儿得赶紧告诉小九。“白劫既是你的师侄,想必,你有克制他的办法吧?”
秦桑继续发扬她那单刀直入的处世哲学,能简单明了绝不多哔哔。张老道反应很大,直接跳了起来,“小秦大夫,你什么意思?我要是他的对手,我还用逃到这穷乡僻壤藏着吗?”
秦桑不为所动,淡淡一笑,“逃跑也未必是打不过,可能只是你胆小呢?”
“谁胆小?说谁胆小?”
张老道跳脚。秦桑淡淡一笑,“胆子不小?那功夫倒是不高。”
张老道恼道:“我是功夫不高,那又怎么样?谁规定道士的功夫就得高?”
秦桑笑眯眯朝他凑了凑,不紧不慢地问道:“道长,你会画符吗?道士武功可以不高,但画符和炼丹这两项技能,总能掌握的吧?哎,那白劫就非常会炼丹,又懂医术,他那炼丹术和医术,是歪门邪道还是跟灵华道长学的?”
“哎,你们画那符,是真的管用,还是忽悠人的?我总觉得太玄了,世上哪有妖魔鬼怪?即便有吧,又哪里是画几张符箓就能解决的?所以,你们还是骗人的,是吧?”
张老道被她绕得脑袋晕眩,刚才还问他有没有克制白劫的办法,这会儿又问他画符是不是骗人的,她到底想干嘛?“我不会画符,画符的是江湖骗子,是跟白劫一样无耻的人,他们不是正经修道的人!”
“是嘛!我就觉得,画几张符箓就想解决事儿,根本不可能。道长,正经修道的人,是不是跟我们大夫一样,都有一颗济世救民的心?”
不等张老道回答,她又道:“我听人说,乱世的道士,盛世的佛。大概意思呢,就是乱世灾年之下,道士会下山行侠除恶,安邦救国。是不是真的啊?”
张老道被她逼得想跳脚,“唉,我就是一个苟且于世的小老道,你就别逼我了吧,王妃娘娘。”
秦桑收敛起笑容,正色道:“张道长,我并没有逼你。白劫来村里的时候,你道他没有发现你吗?你猜,他会不会留你一条老命?”
张老道是狡猾的,是敏锐的。如果不是这样,那他也不会在白劫那种人的魔爪下苟活于世这么多年。秦桑不说,他也早就嗅到了危险的味道。白劫当时没有任何表现,他就赌白劫没有发现他。毕竟,这么多年,他的容貌已经改变了这么多。他也老了,跑不动了,只想在这小山村里安度晚年。“道长。”
秦桑还是没等他回答,“如今白劫带着墨家军去了浮南江,他要和定王的儿子一道,利用墨家军,攻破江南义军的防线。是继续逃亡,还是主动出击,干掉东夷狗,你自己想清楚。”
“我儿子中了蛊术,如果我没猜错,就是白劫从东夷带来的蛊术。就是你口中的邪魔外道。我现在要去想办法救我儿子,这里有一些盘缠,还有一把剑,是去逃亡还是去浮南江,你自己考虑一下。”
秦桑拿了一包银子出来,搁在桌上,又从兵器架上取了一柄看上去就很名贵的宝剑,也搁在桌上。她推门出去,身影匆匆,半刻也没停留。门没关,张老道跌坐在椅子里,脸上表情复杂。秦桑出门上马,催马疾驰,直奔墨州。既然这事儿不适合捂了,那便闹到天下尽知,将那些幕后的牛鬼蛇神都揪出来!她到墨州的时候,墨平押解着陆东已经到了墨如海的官衙。墨如海正在衙门里处理公务,忽听下边的人来报,便出门来看,“这……这是怎么回事?”
墨平道:“陆东送给小公子乳母的补品里有毒,致使小公子和乳母的孩子都中了毒,王妃命我押解陆东入城接受审讯,她稍后就到。”
他简单明了地说了一下前因后果。墨如海一脸震惊状:“什么?小公子中毒了?严不严重?现在有没有解了毒?这秦桑是怎么搞的,连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好!这要让忱卿知道了,岂不是要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