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博一脸为难,“行,我会好好考虑的,但,白道长,希望您也好好考虑考虑,准我离开。”
慕容博不敢再更深试探。白劫出牌从不按套路,万一栽进去,他想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他回到自己的营里,久久不能寐,辗转反侧到二更天,忽听外面隐隐约约有异样的声音,他猛然起身,抽了兵器架上的长矛就奔了出去。白天还是晴好的天,此时却是阴沉的。漆黑的夜,无星无月,河岸边风声鹤唳——那应该是风声!不,那不是风声,那分明是大军登岸的声音!“擂战鼓集合!”
他一边喊,一边往岸边冲。他的随从大喊:“爷!爷您不能去!危险!”
慕容博也知道危险。可作为主帅,他不冲谁冲?他得先了解一下情况!营中战鼓很快擂了起来,士兵如蚂蚁般纷纷朝校场聚集,火把也跟着亮了起来,士兵的喊声嘈杂震天。慕容博冲到哨塔前,连梯子都省了,直接施展轻功上了哨塔,塔上士兵已然中箭身亡,一阵乱箭射过来,他急忙躲在掩体后面。过了那阵乱箭,他从掩体后面出来,借着塔上的火光朝下观望,只见江岸上密密麻麻的人影,江中还有乌泱泱的船只穿行!那些反贼,竟然趁着月黑风高,过江了!目测人数有数万之巨!慕容博也不明白他们是如何做到的!江上的桥是被他们自己毁的,为是就是防止官兵袭击。明明江流湍急,根本就不适合行船!要不然,他们这边也不能迟迟无法拿下这些反贼!他们是如何做到的?都不怕死吗?可惜天太黑,即使有火光,他也看不清江中的具体情况,只能大体估摸一下反贼数量。他急得一头汗,匆匆下了哨塔,回营组织士兵抵抗。白劫也起来了,但他似乎并没有慕容博那么慌张,反倒说了一句:“博斐,你看,营中根本就离不开你。”
慕容博急虽急,但没失智,他的话让他心头咯噔一下,他深深睨着他,探究着他的神色,“是不是你故意让对岸的反贼出击的?”
白劫失笑:“博斐,你在说什么?我不在这营中是吗?难道我让他们来攻打我?更何况,我让他们打,他们就能打?他们那么听我的话?”
慕容博深吸了一口气。的确,这说不过去。白劫又笑道:“博斐,让他们为了留住你而战,这多少有点异想天开了。”
这话里不无讥讽成分。“博斐,这场雨看来很快将至,如果浮南江涨水,将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过江。”
他一句话提醒了慕容博。“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本来今天白天是要说来着,结果,你一整天都在发疯,后来,你又和我师叔促膝长谈,我怕我去打扰你们会引起你更加愤怒,所以才没有说。后来么……你们聊到太晚,我睡着了。”
“……”慕容博脸色涨红,耳根都发烫了,火光里这一切看起来并不明显,脸色与火光融为了一色。但他自己受不了这种羞耻感,“赶紧先想办法抵抗吧!老巢都没了!”
他愤愤扔下一句,拎着长矛走了。这一场战事并不复杂,也并不难打。很快,对面的反贼就控制住了局势,将朝廷兵按在地上打。慕容博率兵抵抗了一阵,发现墨家军并没有出战,他暗道一声“坏了”,这墨家军怕不是要反!虽然心里这样想,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亲自跑了一趟墨家军营,他刚到,就见墨辛身穿铠甲,骑着高头大马冲了出来,“慕容统领,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袭营?!”
他人都出来了,慕容博也不好向他发火,更何况,他也没那资格冲他发火,他火急火燎地道:“对,敌军过了江,冲上来了,墨统领,快!”
“慕容统领速去,待我整饬兵马,马上就来。”
慕容博顾得了头顾不了腚,急得说了一句:“那你快点!”
便匆匆走了。墨辛不紧不慢地叫了跟班过来,吩咐他去喊士兵集结,他则骑在马背上等候着,嘴里还高声喊着“快些集结”之类的话。慕容博隐隐约约听见这些话,心里多少安慰了些。他回到主战场的时候,战局稍微发生了一些变化。那白劫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妖法,在江岸上布下了一座大阵,凡接触到大阵的人,无不当场倒地,满地打滚,痛苦不堪地抽搐一阵后,就打挺了。就在他们死后,身上的衣裳忽然寸寸迸裂,紧接着,皮肤也开始迸裂,血肉之躯里爬出蛔虫一样的东西。那些蛔虫一样的东西,在血肉之躯里疯狂吞噬着、吮吸着,甚至连骨头都不放过!它们的吞噬能力极强!它们的成长能力也极强!在吞噬了血肉之后,它们的身体膨胀到了数倍甚至数十倍大!而且一直在膨胀,身体渐渐呈血色,里里外外都是血红的!它们不但长得诡异,还奇臭无比!那臭,类似于尸臭,隔着数里地都可以闻到!饶慕容博也算是身经百战的人了,对这种厉害阵法还是觉得震惊。他看着满地打滚的人以及满地乱爬碰着人就钻附的不知名蠕虫,不由浑身起鸡皮疙瘩。他看向站在阵外的白劫,“白道长,这……这未免也太歹毒了些!”
白劫面色淡然,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笑意,“博斐,难道大昊的将士死在他们的刀剑下,就不是赴死了吗?都是一死,有什么歹毒不歹毒之分?”
“还……还是得分的吧?”
慕容博弱弱说了一句,正好一条还没有十分膨胀的虫子爬到他脚下,他跳脚躲开,心脏差点都蹦了出来。“沃日!”
他一个闻名于世的翩翩公子,爆出一句粗口。白劫道:“博斐,你还是躲远一些,就让这一道防线,阻住对岸的反贼吧!”
慕容博欲言又止,望着那惨烈又恶心的一幕幕,不由后退了几步,退至白劫身后。千军万马他不怕,但这恶心玩意儿,想想如果粘上了,将是尸骨无存,岂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