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妇人,看样子年纪不大,穿得破破烂烂,可她的眼睛明亮如天上星子,眼神坚定如同沉寂了千年万年的雪山!这是贵人吗?会守护他一生的贵人。他并没有过多地思考这个问题,既然命不该绝,就该想办法走好以后的每一步路,而不是只靠别人守护。在他还没有能力反击的时候,只能躲在这小山村里。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接下来,让他震惊的事接连不断!小妇人不但不避讳男女有别,扒他的衣服,她竟然还懂得缝合术!而且,她的药方比太医院那些老太医的还管用!最让他受到震撼的,当属那天搬家时,她竟然直接把他抱上了马车!可能对她来说,这实在不算什么,她一直把自己当成是个大夫,眼里没有男女之分。但对他来说,是少年不可言说的心事……总算是要走了,这段心事,可以告一段落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天亮后,陆南现身,先把秦兰弄晕了,才进了墨忱卿的屋子。“小公子。小公子身体可好些了?”
陆南规规矩矩行了礼。“嗯。有进展了?”
墨忱卿歪在炕头,一派慵懒样儿,没有要起身的意思。陆北有千言万语想要跟陆南说,但他不敢这个时候插嘴。憋得好难受。“回公子话,已经查到了。是府里的墨锦阳买通了咱们院子里的老管家,泄露出去的行踪,两人都已经伏诛,按您的指示,悬颅示众。墨锦阳的父亲墨四爷在大爷面前告了您一状,大爷正要派人来墨州抓您回京都呢。”
陆北表情愤慨,但还是不太敢插话。墨忱卿听完,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还查到了什么?”
“那些杀手……是定王府派出来的,眼下还没有掌握实质的证据。是东姐的眼线听见定王与人密谈,至于那密谈之人,东姐也没有查出来是谁。”
墨忱卿眸光讳莫如深,未置一语。陆南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墨忱卿。气氛一下子沉寂诡异起来。良久,墨忱卿才悠悠吐出一句:“是没查出来,还是不敢说?”
陆南无奈,“什么事都瞒不过公子。”
墨忱卿轻哂,“这有什么难猜的?定王与今上一母同胞,最是听今上的话,除今上之外,他与旁人来往甚少。”
陆南和陆北见墨忱卿就这么把幕后黑手曝了出来,都有些慌神,慌神中又带着愤慨。“公子!”
陆南欲言又止。墨忱卿冷笑,“天高皇帝远,怕什么?”
陆北愤慨道:“就是!怕什么!怕就不会遭暗算了吗?若是有咱们违法乱纪的证据,那就行使权利,咱们绝无二话!咱们又没违法乱纪,就合该被猜忌吗?”
陆南无奈地叹了一声,“陆北,你就别添乱了。”
“二哥!你是不知道公子伤得有多重!如果不是秦姑娘,公子和我就都死在小云岭了!”
“我知道。”
可他们能怎么办?这个哑巴亏,只能硬吃下去了。“你知道个屁!要不是秦姑娘医术了得,我们真的就完了!”
陆南:“……”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上次说人家是个村妇。陆南也是见识了秦桑给江修文治病的过程,晓得这个女人是个深藏不露的。“对了,公子,您上次说让属下带银票过来,属下带了五千两来。”
陆南从包裹里拿出五千两银票,放在桌上。小主子没有带银票在身上的习惯,他猜着上次要三千两,应该是想酬谢秦桑的,怕小主子手头不方便,他又做主多带了两千两来。陆北瘪嘴,“秦姑娘最近不需要银子,锦上添花,哪里有雪中送炭来得让人印象深刻?”
陆南:“……管它雪中送炭还是锦上添花,这不是咱们应付的诊金吗?付就完了呗。”
陆北哼唧:“木头!”
墨忱卿偏头瞟了一眼陆北,陆北急忙闭嘴。啧,人是个机灵人,可惜长了一张嘴。墨忱卿懒得再看他,对陆南道:“见机行事,我应该很快就回老宅了。”
“好。”
陆南走后,陆北不无担忧地问:“小公子,咱什么都没有干呢,这就被抓回京城,那咱们大老远来这里一趟图什么?图受伤啊?”
墨忱卿道:“我有别的所图,不过你呢,可能就真的只是图受伤了。”
陆北感觉心窝窝都被扎透了,“小公子!”
墨忱卿不理他,他暗自神伤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开始担忧墨忱卿,“小公子,您说,咱们这都暴露目标了,那位会不会在朝堂上抓您的错处,削您的世子之位啊?”
墨忱卿没回答,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陆北只好放弃追问。他家这位小爷,心思深沉得没人能摸得透。就连在秦姑娘的事情上,都让人摸不透,说他动心了吧,可他到要离开的时候,是一点都没犹豫!陈中早饭后过来继续他的基建事业,陆北不敢再多言,就出来看陈中干活。……秦桑骑了两个时辰的马,到了墨州府城,人都冻傻了。命要紧,秦桑赶紧找了家看起来高档些的馆子,钻了进去。还不到午饭时间,但州府的馆子比县城的做生意要灵活些,店家赶紧给秦桑选了个有热炕的屋,请秦桑上炕。秦桑点了一个砂锅鸡汤和两道热菜。店伙计贴心地先给她上了一壶热茶。热炕,热茶,秦桑像一只冻伤的小动物,慢慢回暖。她捧着茶杯,暗暗问候秦兰,你她娘的要是不好好做人,我绝对要把你的腿再打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