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低着头算账的时候,朱小琴他们已经到门口了。
脚步声说话声,先不说,那面的香味已经散开了。
其实正常面条味道没这么大,
但是门口那家面店汤里放了猪油,
朱小琴又喜欢吃辣,
这辣椒在猪油和骨头一块熬出来汤里来回晃荡,
那香味可不是得飘出来嘛。
他们走着过来那一路,
好些人停下来闻是哪里传来的香味。
有些本来准备吃点的馒头点点素面的,
叹了口气,跑去吃街口那家吃面去了。
这东街只有街口那师傅家的汤是骨头和猪油熬的。
贵是贵一点,但是好吃是真好吃啊。
先把这顿吃了,钱的事再说。
这就是旧货市场的特点,
这个地方除了休息日来逛的人,
基本上在这儿做事的人,都擦政策的边。
有些压根就把那些规定踩在脚底下。
虽然也跟这两年管的没那么严格有些关系,
但是胆子大的人即使是政策最严格的时候,他们也是有自己的生存方式的。
“白师傅,街口那家店生意真不错,我们都过了饭点了,刚刚点好面,又看到一波人进去吃饭了。”
“那是,街口那家贵是贵一点,但是用料实在啊,别的店素面是真素面,汤都是水加点盐。”
也不是不能吃,但是吃了好的,谁还能一直习惯吃普通的呢。
“那他生意那么好,没关系吗?”
“我们这儿后面有人,那面店的老板能一直开着你以为这店平白无故就能开的?”
朱小琴点了点头,“也是,大家最多就是个摊子,能开店那都是有点关系的。”
“有靠关系的,也有靠钱的,有些人家里有点别的关系的,
他们都是找了公家挂一下,虽然要交一些钱上去,但是心里安稳啊。”
白师傅说是这样说,但是他想想自己每个月要给的钱,
也是肉痛的很啊。
要不是这几天生意有了点起色,他都要去哭穷了。
朱建国听着他们两个聊着这些敏感的话题,没插话。
他吃面的声音都尽量控制的小了点。
朱小琴一开始多点了几个包子就是担心不够,
果然没点多了。
那白师傅的胃口给人一种他刚刚只是去人家面店喝了点汤的错觉。
那肉,那包子,他塞进嘴里的时候,都让人担心他会不会自己把自己噎死。
托他的福,朱小琴是一碗面就饱了。
她夹起了自己面前的菜包子,放到了她哥碗里,
“我吃不下了,哥你吃了吧,可不能浪费。”
一个菜包子的事,朱建国自然吃得下,你就是再来一个他都没问题。
但是他小妹的饭量他还不知道吗,一碗面这就够了?
“小妹,你吃饱了没啊,”
“吃饱了吃饱了,哥你赶紧吃了,我们看完货付完钱还得回家呢,也别老占着人白师傅的地方。”
白师傅一听这话就笑了,额头上那一圈圈的褶子,让他看着都有五十岁了。
这也是后来他说自己才四十出头的时候,朱小琴一度不敢相信的原因。
“哎呀,我这里又不是什么值钱金贵的地方,
休息日都不是,你们看看街上,哪里有几个客人,
你们可是我的大客户了,别说多待一会儿,
就是准备在这里过夜,我也肯定给你们多加两把锁,绝对保证你们的安全。”
“可不耽搁你的事了,刚刚进来的时候,白师傅你不是还愁着什么事吗,等我们把货确认好,给了钱,你就能定定心心忙子的事啦。”
这聊天就是不能冷场,朱小琴虽然社恐的毛病还在,但是她就把这事当她上班来干也不是不能。
朱建国知道他们赶时间,所以只问了一句,就接过包子两口吃了。
“哪里好麻烦白师傅你那么久,我们现在看看那些蛤蟆镜吧。”
白师傅看他们心都在货上面,也不在说些什么别的废话,从他坐着的床板底下,拉了两个大袋子出来。
那袋子一个是正常两个装米的黄麻袋子大小,白师傅把袋子往外拖的时候,还说,
“这袋子都是我媳妇专门给你们缝的,这蛤蟆镜不重,就是全部裹上之后有点占地方,所以她袋子缝大了,说这样你们也好拿。
还有,还有,她看着闺女的书包还给你们加了两条带子,待会儿往背上一背,轻轻松松啊。”
朱小琴看着那简易版的大号书包,
虽然因为放满了蛤蟆镜都鼓了起来,
但是做的还是很有想法的。
“这还做了拉链呢,这袋子成本不低了啊,白师傅,你媳妇手真巧。”
也不是白师傅媳妇太热情,实在是白师傅这个人,做起生意那就是赚半年,亏半年。
好的时候家里没沾到多大光,不好的时候过年一家子都得躲出去。
也就是她在厂里还有班上上,还能有点钱帮他还点债,要不然日子是真不好过。
可算今年没人来要债了,要不然给自己买条喇叭裤,她都心疼。
但是你要说白师傅这人不好吧,他就是一门心思想赚钱,别的坏心思没有,
真跟他分了,她又觉得孩子可怜。
她是不知道丈夫年前拿蛤蟆镜又借了多少钱,
但凡她知道,前几天她丈夫给她钱的时候,她都不会往回推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