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区外,方财迟迟不愿离去,直接命人在现场临时搭了一座木亭,看样子是打算守到最后一天。
香茗袅袅,方财拍着大腿,哼着曲,自得其乐。
忽来清风,半步入亭。
方财后知后觉,直至身旁多出来的人开口道:“这茶,不错。”
“噗!”
刚入口的茶直接被喷出来,方财望向来者,惊呼:“林之灿!”
来者,眼界居高临下,恃高而狂,一袭鎏金蟒袍,似有蜕皮化蛟之势,久居上位,不怒自威。
林之灿,朱雀城一人之下的半步强者!
周身气势流转,内敛不出半尺,太阳穴凸起,皮肉之下有妖骨保护,一出场便只霸道二字能可形容!
方财虽也是战中老将,可面对林半步,仍是禁不住手脚暗暗发颤。
“他竟然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林之灿淡淡然招手,抓风成石,在桌旁凝聚一张石椅,在桌上凝聚一只石杯。
他刚坐下,桌上的茶壶兀自升腾,在石杯中斟上九分满的茶水。
见证这一切的方财更是震惊不已,心中暗道:“妈的……这老贼怕不是快到一步了……”
林之灿捻杯饮茶,随后应道:“还没到,不过,也快了。”
方财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心中所想,竟是被林之灿听了去!
他赶忙压下心思,强行镇定地坐下来,不无忌惮地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林家怕是要倒了,林家倒了倒也没什么,就怕连累这满城百姓,一起遭了殃,我是不得不来啊……”林之灿颇为无奈地叹气道。
方财闻言,冷笑不已:“呵……林半步忧城忧民,真是我辈楷模,不过,这朱雀城,尚有一剑悬顶,你倒也不用过度担心。”
“剑锈斑斑,犹有钝时,这朱雀城的天,仅靠一柄剑,撑不住的。”林之灿说罢起身,走出木亭。
“你想做什么!林家拉剑痴入局已经够无耻了,难道你还想亲自干涉矿权之争吗?真的就脸也不要了吗?”方财急了,如果林之灿出手,方家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规矩就是规矩。”
林之灿抬手,取出一根赤红的羽毛,一眼看上去,好似羽毛在燃烧,但实际上只是羽毛在风中摇曳产生的视觉错觉。
“破坏规则,等同自毁根基,我对规则的看重,在你之上。”
“在规则范围内,合理运用既有的手段,这才是规则存在的意义”
说罢,林之灿将那根赤红羽毛扔出,只见一道火光从夜空中划过,进入了矿区。
“你做了什么?”方财咬牙质问道。
“林家主导矿区二十载,如果在矿区里没留点手段,岂不是太说不过去?”林之灿走回木亭,再续一杯。
“啧,淬火茗细,最考验温度的把控,这茶凉了。”林之灿浅尝一口,意有所指道。
方财看林之灿这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自是知道他动了什么足以逆转局势的手段。
心思一转,当即让仆人换了一泡金雀茶丝,正中林之灿所好。
“金雀养茶,最是挑嘴,盘丝成饼,越是陈年,越有滋味,这茶,你费心了。”林之灿只饮第一泡,龙颜大悦。
方财看时机成熟,这才问道:“刚刚那根羽毛,是什么来历?”
林之灿心情正佳,自知局势已定,便也不再隐瞒:“那矿区,是空中猛禽的天下,想要在里面寻矿、采矿,首先要面对的就是那些猛禽的袭击。”
“猛禽之中,有四大族,赤炎鸟、火冠雀、烈鹰、双头秃鹫。”
“这四族盘踞矿区数百年,围绕着一根羽毛、一则传说,交替兴衰,延续至今。”
“天下羽类,以朱雀为首。”
“传说,朱雀曾经在那矿区中落下一根羽毛,得朱雀之羽的羽类,可继承朱雀之名,朱雀二字是羽类的至高荣誉,猛禽四族世代争抢,不断炼化那朱雀之羽中的血脉,威胁越来越大。”
“十六年前,朱雀之羽突然消失了。”
“四族相互猜测,都认为是其中一族独占了朱雀之羽,从此争斗不断,内耗不止。”
“其实,朱雀之羽是被我所得,我大儿飞鹏,从那朱雀之羽中炼出一丝朱雀血脉,通晓羽类言辞,十几年来在那矿区,暗中与四族交好,维持四族之间的稳定争斗,这才方便了开矿。”
“这样的良好局面本该一直维持下去……”林之灿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这时候,方财也终于明白那根羽毛的来历,以及那根羽毛进入矿区之后,会带来的凶险。
“四族争羽,无论哪一族取胜,势必会反扑矿区内的所有外来者,而林家有林飞鹏,必不受猛禽迫害,林之灿这是借了四族兵力来针对方家!”方财瘫坐在木椅上,一种得而复失的惆怅感萦绕不散。
“终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那夜魔,能扛得住猛禽四族吗?”
林之灿突然笑道:“那猛禽四族,浸淫朱雀血脉已久,各族领袖的实力,可比半步,而且盘踞空中,得天独厚,饶是半步的剑痴,都未必挡得住。”
方财听罢,彻底泄气了。
……
矿区之内,林家双子抬头,看到了朱雀之羽降临的一幕。
“是朱雀之羽!爹出手了!”林飞鹏大喜过望,同时,也领会了林之灿的用意。
“有猛禽四族相助,萧家、方家必然会出局!我们只需要按照平时那样寻找出矿脉即可!下一个十年的矿权,还是我们林家的!”
一旁的林天鹏没有表露出任何喜悦神色。
眼看着同行的两名矿工就要开始寻矿,却被这位三少爷叫住:“等等!寻矿之事,暂且不急,等到那两家退场了,我们再行动。”
林飞鹏不解:“为什么?现在的优势在我们林家这边!”
林天鹏解释道:“连爹都出手了,说明这场矿权之争的问题很大,你我必须谨慎!这些年来,我们除了开矿之外,做了两手准备,一手是猛禽四族,另一手是隐藏所有可能指引矿脉方向的线索,让其他人无法在矿区中找到矿脉,前一手的准备,关键在你,另一手的关键在于矿工!”
“如果猛禽四族能够让萧家、方家退场,自然是再好不过,但如果连猛禽四族都无法让他们退场,说明这两家中还有高手!萧家二小姐、那个夜魔以及四夕,都是硬茬!”
“真到那个时候,后一手的关键将发挥作用!”
“在矿区,只有我们林家的矿工能找到矿脉!”
“如果我们现在找到矿脉,等到我们退场,找到的矿脉就会被沦为胜者的战利品!”
“但如果我们现在不找矿脉,并且意外退场,那这场矿权之争的结果,必然是三方都找不到矿脉!”
林飞鹏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如果三家都找不到,爹就可以要求延续林家的矿权,最次的结果也可以重新来过!”
林天鹏点点头,笑道:“只要我们不找矿脉,就不会失去矿权!这是林家的底气!”
……
另一边,少年四夕单刀战剑痴,咬牙切齿。
“说!是谁?!”
四夕长刀快斩,寒光四迸,逼得剑痴连连后退。
“你不必问,我也不会说。”剑痴知晓四夕身份,心中有愧,没有反击。
“你若不说,我来日先杀你心上人,再杀你!”四夕怒不择言,意外踏足剑痴心中的禁域。
噌——!
铛!
剑出鞘,留痕三丈,力退敌手,长刀豁口半指之深,几欲断裂!
剑痴单手持握,不见剑影,眼中肃杀,化作沉闷一声:“死!”
出剑,递杀!
四夕毕竟年少,空有天赋,尚未起势,如何能敌曾经的半步之剑?
嗖——!!
铛!!
阴神弓一箭横穿,震退剑痴。
“何方宵小!暗箭伤人!”剑痴止步抬头,环顾四周,皱眉质问。
“宵小?你在自我介绍吗?”
夜魔冷笑,从暗处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