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节后正式上班。
新年要有新气象,石胜勇先组织民警协警打扫卫生,然后召开新年的第一个会。
受人之托要忠人之事。
开完会,布置完接下来几天的工作,便回到办公室给四厂初级中学的古校长打电话,拜托完古校长,赶紧给韩渝打电话。
“我跟古校长说好了,可以借读,不用转学,转学太麻烦。”
“那中考怎么办?”
“你姐姐姐夫只是来白龙港避风头的,又不会长期呆在白龙港,等风头过了调回去,把孩子送回去继续上就是了。”
“也是啊,他们不可能在白龙港呆三年,上级也不会允许白龙港变成我韩渝的家族企业。”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港务局和长航分局闹矛盾的事,早在正月初四王政委回陵海时石胜勇就听说了,禁不住笑问道:“咸鱼,滨江港的那起火灾事故调查的怎么样?”
韩渝举着电话,看着刚缓缓驶离码头的白申号客轮,苦笑道:“起因调查清楚了,失火的木方属于自燃。不是有人燃放烟花爆竹引发的,也不是电气火灾,更没人纵火。”
“自燃?有没有搞错,天这么冷怎么会自燃!”
“真是自燃,我没参加调查,但我打电话问过,市局消防支队的领导说清理掉灰尽,能清楚地看到木料中间有个大坑,火是由内而外燃烧起来的。”
韩渝顿了顿,补充道:“失火的不是原木,而是加工过的进口的木方。木材在加工时产生的锯未没清理干净,捆扎时又压得十分紧实,中间基本是密不透风。
在海运过程中,这些木方本身就会因为颠簸而产生摩擦,摩擦产生的热量又不能及时散发出去,所以在内部出现阴燃的情况。从货轮吊上岸之后,码得又很紧实。虽然是露天堆放的,可一样不通风,最终导致了大火。”
第一次听说木头也会自燃。
石胜勇想了想,追问道:“这个结果是市局消防支队调查出来的?”
“不只是市局消防支队,长航公安局消防总队的专家也来了。人家不只是勘察过火场,也组织警力反复询问过上百名码头职工,排除掉了其它可能,再结合勘察结果得出的结论。”
“这么说想追究责任也没得追?”
“有的追。”
“追究谁的责任?”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这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想瞒也瞒不住。
韩渝暗叹口气,无奈地说:“港务局领导认为我们出警慢,从发现失火了到正式扑救,前前后后用了一个多小时。认为我们如果能在第一时间展开扑救,所造成的经济损失肯定没这么大。”
石胜勇沉吟道:“看着大火烧了一个多小时才开始扑救,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石所,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什么意思。”
“首先,我们出警慢事出有因。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么多木方是从内部自燃的,等在码头值班的职工发现明火时,堆的跟小山似的木方内部已经像个大火炉,再加上江边风大,火势已经很勐了,就算滨江港派出所消防中队的人员和装备都在港区,靠他们也扑救不下来。”八壹中文網
生怕邻居不相信,韩渝接着道:“001对外消防系统升级改造后的离岸排量达到了三千六百立方水每小时,也就是说每秒钟给岸上的水炮水枪提供一吨水。
再加上滨江港消防中队两台消防车从江里抽的水,以及十几个单位援兵使用的市政管网提供的消防水,我们在一个半小时内整整用了一万两千多吨水才把火给扑灭了。”
一万两千多吨水是什么概念……
石胜勇一时间想象不出来,干脆反问道:“你是说虽然出警不够及时,但对扑救大火并没有产生多大影响?”
“把001从白龙港开到滨江港需要时间,征调沿江各单位的消防人员和设备需要时间,请求119指挥中心调派援军需要时间,做总攻前的一系列准备一样需要时间。”
韩渝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补充道:“用长航公安局消防总队专家的话说,像这样大火我们能在短短三个小时内扑灭堪称奇迹,换作其它地方能在一天内扑灭都没那么容易。”
石胜勇笑问道:“这么说你们何局过关了?”
聊到滨江港区那边正在发生的事,韩渝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苦笑道:“何局不但过关了,还在反击。”
“反击?”
“春节前滨江港派出所对港区进行过消防安全大检查,检查时就发现三号码头木料堆场存在安全隐患,因为按规定露天储存的木材,垛高应小于8米,垛间留出1点5米的通道,以便检查。
垛与垛之间应该留出消防通道,堆放那么大量,还要分组储存。每组的面积应在一千平米以下,组与组之间要留出十五米以上的间距,还当场开出了整改通知书。”
石胜勇愣了愣,问道:“码头没当回事?”
“那些木料本来应该直接吊上来装车拉走的,因为快过年了,货主找不到那么多辆大车,调度就让码头工人先这么堆着。想着节后上班人家就要拉走,也就没按规定整改。”
“搞来搞去是他们自己的责任,港务局领导肯定很尴尬。”
“何局揪着不放,苗书记是很尴尬。”
“你们何局怎么个揪着不放?”
“听说要开罚单,要重罚。”
“敢罚港务局的款,他就不担心港务局不给你们发工资!”
“用何局的话说一码归一码,不能因为经费来自港务局就不秉公执法。至于我们分局的经费和我们这些民警的工资,港务局要是不给,何局可以去找上级。”….这就相当于陵海公安局罚陵海市政府的款!
石胜勇从来没遇到过如此搞笑的事,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地说:“明明是一家人,干嘛非要闹成这样。”
“是啊。”
韩渝无奈地叹道:“何局对我不错,苗书记也很关心我,他们神仙打架,我这个小鬼夹在中间为难,现在都不敢回市区。”
石胜勇能理解小伙子此时此刻的心情,劝道:“别想那么多,况且领导没想过让你站队,不然你们分局也不会把你姐调到白龙港,港务局那边一样不会把你姐夫调过来。”
“我知道他们不想我夹在中间为难,可他们越是这样我心里越难受。”
“只要干工作肯定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矛盾,你现在只是副科,等将来走上更高的领导岗位,像这样的事只会越来越多。所以你没必要想太多,不然工作干不干了,日子过不过了?”
“这倒是。”
“而且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想要干。”
韩渝反应过来,下意识站起身:“石所,你那边有进展?”
石胜勇探头看看外面,笑道:“昨天下午,银行的同志打电话说有人往那个账户里转了八万块钱!”
“从哪儿转的?”
“浙海。”
“浙海哪里?”
“泞波。”
韩渝急切地问:“那八万块钱呢?”
石胜勇点上支烟,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笑道:“正如你所料,那八万块钱从泞波的一家银行转进去之后不到一个小时,就被人从东海的几台取款机里分十几次取走了。”
“现在怎么办?”
“取钱的人不好找,但往那个账户里转钱的人应该不难查,昨天一接到银行方面的电话,我就让姜海带人去了泞波。他早上到的,这会儿正在请求泞波同行协助,应该很快就能找到那个转钱的人。”
“一定要盯住,而且不能打草惊蛇!”
“放心,我这边要是出了问题我负责,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偷渡桉件,侦查难度大,想抓现行的难度一样不小。
韩渝岂能听不出邻居的言外之意,沉吟道:“泞波我正好去了,在那边也有几个朋友。”
石胜勇低声问:“光有朋友没用,我们需要船。”
“想想办法,船应该能借到,关键在那边我们没执法权。”
“我们立桉了就有管辖权。”
“石所,这事没你说的这么简单,海上跟岸上不一样,严格意义上说你们地方公安和我们行业公安在海上都没执法权。”
“这是你的事,你赶紧想办法。”
“现在只是掌握有人在泞波给蛇头打钱,并不能确定蛇头会组织偷渡人员从泞波出海。”
“这倒是,但你要做好偷渡人员从泞波上船的准备。”
“行,我这就想办法。”
邻居那边有进展,自己这边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并且谁也不知道蛇头什么时候行动。
韩渝顾不上何局和苗书记正在进行的斗法,当即拨通了前滨江港监局长的电话。
冯局搞清楚来龙去脉,不禁笑问道:“咸鱼,你管北支水域还不够,怎么管到海上,管起偷渡了?”
“不知道没什么,知道了不能不管。”
“海军那边我倒是有几个朋友,并且都是领导。可人家是部队,人家的舰艇不是想调动就能调动的。”
韩渝一脸不好意思地问:“海监局呢?”
冯局笑道:“我以前是港监,不是海监,虽然都属于交通系统,但跟人家没打过交道。要不这样,我先帮你联系部队的朋友,他们跟海监熟,请他们帮着问问真要是遇到紧急情况,能不能借用一条执法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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