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英和苏心娘完全不熟,也毫无感情,但在血缘纽带的牵连下,他依旧尽了自己作为兄长的责任,尽心尽力寻找一个合适的妹婿。
武举是一个比科举更适合相亲的事儿。
科举只看考卷,武举吧,看脸——准确地说,看脸是考试中的一环。
外形是否威武,进退是否有度,言谈是否有礼,这都是分数。
谢玄英监考了几场考试,考察了他们的弓马能力,又翻了策论文章,综合选出了三个人选。
这三人分别是二十四岁、二十岁、十八岁,皆未婚。
他首先剔除了二十四岁的,这把年纪还没结婚,必有隐情,要么是心里有人,要么是家里多事,反正先踢掉。
二十和十八都不错,但十八岁的小子有点鲁莽,背后爱吹牛,不如二十的沉稳。
苏心娘被苏大爷保护得很好,有点懵懂,再配个鲁莽小子,行事难免不稳当。
二十岁的姓骆,五官端正,家世清白,世袭的副千户,也略通文墨,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
谢玄英特意早回家,和柳氏问安后,将骆郎的消息一五一十道来。
柳氏正为三个姑娘的婚事头疼呢,听到这条件,不由迟疑:“好是好,可你表妹性子柔弱,苏家又是读书人家……”
谢玄英明白了,也未勉强:“我再打听打听。”
柳氏怕他累着,忙道:“这些事交给你媳妇去做,她在外走动比你方便。”
“她和母亲想的一样,所以应了杨太太的约。”谢玄英不动声色,“届时再打听看看。”
儿子儿媳这般重视自己娘家的亲戚,柳氏自然高兴,欣然道:“既是如此,你们就多费点心,你表妹嫁个好人家,我也对你舅公有了交代。”
谢玄英应下。
柳氏又随口问:“杨太太是什么宴?”
“说是去莲花池游湖。”
莲花池就是积水潭,在皇城西北角,靠近什刹海,因汇诸泉之水而得名,景色秀丽,是夏天玩赏的好去处。
谁想柳氏一听就笑了:“什么时候?不会也是重六吧?”
“母亲也要去?”谢玄英倒是不意外,重六也算是个节日,为天贶节,文人赏荷花,农民晒蓑笠,还是个给猫狗洗澡的日子。
他略略一想,便明白过来:“带七妹她们看洗象?”
京中习俗,每当夏季,皇家象房的人便会驱赶大象,到莲花池洗澡,这可是难得的场景,不少勋贵都会去看,脸面大一点儿的,还能问皇帝借两只大象,给宾客们骑两圈玩儿。
果不其然,柳氏道:“是郡王妃的生日。”
谢玄英这才回想起来,许意娘的八字是六月初六,荷花生日。
他撇撇嘴,没接这话茬。
柳氏也就随口一提,转而问起他们夏天用冰的情况。
谢玄英道:“地方不大,也没什么人,买一些便够了。”
窖冰是冬天的事,趁着河流封冻,专门有人负责砸开冰水,将一块块切割好的冰块运回地窖。各家就买了藏在地窖中,等到夏天使用。
像他们家今年才装修好,自家还未藏冰,就只能问人买。夏天买冰,价钱自然略高一些,好在地方少,花费不多。
“有什么短的缺的,尽管问家里张口。”柳氏叮嘱,“别委屈了自己。”
“是。”
母子俩一问一答,是家中少见的温馨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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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太太作为首辅妻子,可以说是官眷中的头一人。她的邀约不止是邀请,更像是一种荣誉,证明谁是大夏举足轻重的重要人物。
而杨家也是唯一能召集六部高官家眷赴宴,又不会被皇帝过多瞩目的人家。
某种意义上,这是隐形丞相的特权。
即便如此,大多时候也仅限女眷,除非是过寿或死了爹妈,否则,六部高官也不太会全都到场。
该避讳还是要避讳一下的。
程丹若做了应该做的准备工作:回帖子、裁新衣、打首饰。
然后惋惜一下,自己居然不能骑大象。
再庆幸,好在不用和许意娘打交道,还有荣安公主,她们都和谢玄英有牵连,容易出麻烦。
很快,六月到了,中午的天气已经呈现出夏日的气氛,热浪阵阵,蝉鸣聒噪,在太阳底下站一会儿就冒汗。
程丹若将青霉素的培养缸搬到了地窖,并暂停了催产素的制备。
但一旦有了自己的实验室,不干点什么就觉得手头没活,她思来想去,翻出蒙尘已久的香具,制作避暑香珠。
主药材是香薷、甘菊、黄栢、黄连、连翘、白芷,再加朱砂雄黄花瓣等物,调和成香珠,可以避暑防疫。
谢玄英终于换下了赵清献公香,改佩戴避暑香珠。
程丹若又专门找出香薷汤方,这是清宫所用的暑季汤,主药是香薰、甘草、扁豆、赤苓、黄芪、厚朴、菊花、陈皮。
每天让厨房熬上两壶,给他带去衙门喝,免得中暑。
兵部衙门的冰有限,有时候份例没了,再高的官也只能忍着,或者躲回家。
谢玄英干活认真,鲜少迟到早退,只能自掏腰包,多准备些夏季用品。
忙碌中,天贶节到了。
大清早的,天已经很亮了,树荫茂盛,碧绿的叶子泛出油光,屋檐上落了两只麻雀,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大米小米在新家,麦子却还在霜露院,盯它们半天,一个扑棱,肥嘟嘟的尾巴一个横扫,带翻了扫帚。
程丹若被吵醒,无奈地起身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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