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惊诧抬头,与目光炯炯的林今安对视。
“你带着我玩呗。”
林木无意间就凭借着高超的技术收服了堂弟。
林今安一改先前不情不愿的姿态,甚至能够掐着点早起,十分热衷的去陪医院里的堂哥。
亲妈都困惑极了,心想,这俩孩子就玩的这么好?
殊不知,林今安去到的时候,林木还在蒙着被子睡觉。林今安只好悄悄摸摸的不打扰到他,埋头打自己的游戏。
过了没几日,另一个婶婶听说此事,考虑了会,把自家闺女也送过来陪林木,不能什么好事都叫林今安他妈干了,他们家也得表现表现呐。
林木病房里,除了堂弟外,又多了位堂妹。
堂妹比林今安大两岁,俩人天天在病房里掐架,再找林木来评判,到底谁对谁错。
林木不堪其扰,正头疼之际,忽然门被推开,一群家属夹杂着位医生进来,最叫人瞩目的是其中的病人——白色绷带包着脑袋,神似木乃伊。
甚至这人是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的。
声势之大,叫堂弟堂妹都停了手。
堂妹对着这人的脑袋上下打量一番,和林今安咬耳朵:“这是摔的吧?这么惨。”
林今安一开始还没觉得,直到后来看见这满头绷带的人,竟然还直勾勾的盯着他堂哥看,顿时就认同起来:“估计是摔坏脑子了。”
林木抽着嘴角,看顾敛嚎叫着脑壳痛被挪上了病床。
医生站在床头,跟他们交代好就走了。
紧接着,林木就目视着顾敛开启了找事程序。
一会是肚子饿,想吃热乎的粥;一会是空调吹得他头疼,叫人回去拿几身厚衣服来;一会又是床硬硌得慌,要个厚实的垫子……
一系列操作叫同样出生于富贵人家,却从小被严格要求的堂弟堂妹看的目瞪口呆。
林木这才听出来,原来那些人竟然都不是家属,而且请来的护工保姆之类的人。
人一走,顾敛就头也不疼了,肚子也不饿了,瞟了两眼堂弟堂妹,觉得他们是小孩好糊弄,就没什么顾忌的,坚强的支起身子往林木这边倾斜身子。
“我来了。”他对着林木挤眉弄眼。
林木犹豫了会,很怕自己被顾敛传染上这不着调的性子,但顾敛被包扎起来的脑袋实在显眼,他还是凑近了,问:“伤怎么回事,这么惨?”
顾敛掩唇,压低了声音道:“我找主神搞了个身份。进来之后发现你在医院,你父母也在,我就想办法进来。一开始轻微骨折不让我住院,这回我学聪明,让系统给我搞了个厉害的伤……”
能把受伤形容成厉害的,也是难得一见。
林木正想问问他疼不疼,一旁被晾起来的林今安禁不住开口了:“哥,你们俩以前认识?”
顾敛最会糊弄人,当即应下来:“认识啊,我俩好朋友,好多年了。”
没成想,堂妹还会好奇的追问:“哥,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因为林木过去长时间住院,直到现在,才有了出院正常生活的希望,根本就没什么接触别人的平台。
也不对,应该还是有一种的。
林木思考了几秒,佯装自然道:“病友。”
这答案倒是符合他们的猜测。只不过林今安嘴快,没忍住接了句:“精神科的吧。”
顾敛没预料到自己在别人眼里竟然是这种形象,迟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当机立断的和林木告状:“他骂我!”
林木不轻不重道:“林今安,说话要礼貌。”
林今安倒是很不可置信。
这几天他求着林木带他玩游戏,心里已经当自己是林木的天下第一好了,因此发现林木偏袒于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外人,心里不平衡极了。
顾敛还朝着他们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行了你。”林木无可奈何的冲顾敛挥手,其实是想要捂住他的嘴。
只是两人分别躺在两张床上,再怎么靠近也有着一段距离。林木的手伸出去,却碰不见顾敛。
顾敛立刻就把那俩小孩抛到脑后去了,转而抓了下林木的手。
林今安再度瞪大了眼睛。
堂妹林未汀倒是没那么震惊,况且她今天下午还要去上辅导班,因此过了会就要走了。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平日里一定会选择赖在这里的林今安也跟着她一起走了。
“你今天怎么不和我哥打游戏了?”林未汀好奇道。
林今安神情低落,细看还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他居然不留我!一有新朋友就立刻不要我了!我都看见那个人偷笑了!啊,那个人好绿茶啊!”
林未汀:???
哥,您的心理活动真是丰富啊。
医院病房内,顾敛终于等到没有外人了,立刻从床上爬下来,过去找林木。
只是他仔细看了看林木的脸色,那股冲动就淡了下去,转而搬了个凳子,坐在林木床边。
“怎么了?”林木问他。
顾敛不说话,去摸林木那只没有扎着针头的手臂,很细,能摸出来没什么肉,细骨伶仃的感觉叫顾敛心乱如麻。
腕骨很突出,青筋在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上明显到可怖。
病服是根据身高选好的尺码,穿在林木身上,却宽绰的很不合身。
原来,林木以前,是这种状态。
所经历的各个世界里那些未解的谜题,在见到林木真正的样子后,终于将答案浮上了海面。
因为生病,所以喜欢游戏,或者说只能喜欢这种不耗费体力的游戏方式;
因为长年累月的住在医院里,没什么机会出去,所以对外面的一切都感到好奇,会喜欢那些普普通通每个地方都会有的街道和小吃……
顾敛越来越了解林木,也就越来越能摸到他坦率直白好骗的外表下,一颗冷淡脆弱的心。
好像心脏外面是层水晶,看起来精致耀眼但其实棱角锋利,一旦有人靠近就会被阻止。
但真正走进去,就能看见水晶外壳里一棵细嫩的绿芽,是在干涸土地上新生的绿芽,对着外界探头探脑,柔软的可爱。
“做什么呀你?”林木很不适应这种病弱姿态被顾敛看见,不自然的把手收了回来。
顾敛顿了下,桃花眼上挑,挑出满满的笑意来,被挣开的手转而伸到了被子里面,不正经道:“摸摸我老公怎么了?”
一句话,挑破凝滞的气氛。
他还挑衅道:“看不顺眼啊?有本事你也摸摸你老公的啊?”
一口一个老公,而他们的样子分明还青涩的像高中生。要是有人行走听见这话,恐怕要向林今安一样认为他们是神经病了。
再不济,就是早恋的小毛孩。
林木笑了下。
病床上的林木很瘦,所以肚子摸起来都没什么肉,倒是肋骨,明显的有点硌人。
但顾敛一向会玩花的。
他的手不受影响的乱摸一通,把林木逗笑了,最后还按上林木的锁骨,感叹:“好明显。”
林木静静看着他,猜测他又想做什么妖。
顾敛也不负他期望,桃花眼一瞥,冲林木抛了个媚眼,“想要变成小小的一只,在哥哥锁骨里睡觉。”
……
林今安上午提前走,进行了单方面的冷战,私以为自己已经给林木提示了。
这回知道他有多生气了吧。林今安暗暗计较着。
他信心满满的回来,已经幻想着堂哥好声好气的对他说话,并且把那个绿茶弃之脑后了。
然而,门一推开,他看见的就是那两个人挨在一起,一起打游戏的场景,用的还是他心心念念还没玩过的游戏手柄!
“哥!”林今安不可置信的喊。
偏偏林木好不容易输完了今日份的液,正沉迷于游戏中,只分心应了一声,连头也没抬。
顾敛倒是有闲心,笑意盈盈的打量几眼嗓音带了情绪的表弟,很轻易就看出这小屁孩的想法来了。八壹中文網
林今安被顾敛的眼神气的不行,只觉得这人是在挑衅他。
偏偏他又毫无办法,木愣愣的在原地站了半晌后,气跑了。
……
顾敛为了进医院找林木大费周章,还被迫带了一群限制他行动的人。
下个床,给林木倒杯水,都能迎来护工惊异的视线,那眼神在顾敛包着绷带的脑袋上打转,仿佛是在怀疑——到底什么情分,您这看起来都快成木乃伊了还要给人家端茶倒水。
实际上,顾敛是一点伤没有的,伤口都是叫系统伪造出来的。
只是医生和护工们都不知情,因为这个不把自己脑袋当回事,成天上蹿下跳的张罗同病房的另一位病人起居日常的顾敛而头疼的不行。
三令五申下来,顾敛的行动不得不低调一些。
有了同行的衬托,安安静静的林木顿时上升为所有人喜欢的病患。
人听话,看起来还很好照顾。
彼时顾敛端着洗好的水果回来,路上听见自家护工跟人这样感叹时,还插嘴表示自己的赞同:“确实很好照顾,只要摸准他的喜好,顺着他的心意来,就可软乎了。”
这把背后说雇主闲话的护工给吓了一哆嗦,瞪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时,又发现不对劲,磕磕巴巴道:“您怎么又下床了!不能随便下床,您这脑袋还没好呢!医生都说了……”
顾敛赶忙逃窜,后悔道:“哎呀,就不该跟你说话。”
每天忙里忙外照顾病人体格极好的护工居然都没撵上这病人,她终于赶回病房的时候,就看见自家雇主巴巴的捧着刚洗好的一盆水果,献宝似的叫病房里的另一位病人吃。
这雇主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却有着这样的举动,真是叫人难以理解。
“回去躺着吧。”林木瞧见护工匪夷所思的眼神,赶忙接过来水果,冲顾敛挥手。
顾敛依言上床,盘腿做好,手托着下巴看着林木吃水果的样子发呆。
又叫护工惊讶了一次。倘若顾敛也这么听医生的话,恐怕就不会这么让人头疼了。
然而那并不可能。
顾敛已经有些发愁了,因为这不自由的身份。他在思索,怎么才能既留在医院里,又能好好照顾林木呢?
但显然,这办法是一时半会想不出来的。
林木每天都要输液,一日三次的吃医生开的药,偶尔再去做个检查,除此之外,倒没别的了。
与绷带还没拆掉的顾敛相比,他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事。而且,空闲时间里,他是可以下床走动的。
有时候,顾敛被人盯着坐在床上,林木就会下床,走到窗边,往外看风景。
顾敛这个时候一定会多嘴,问林木看见了什么、天气好不好、有没有卖雪糕的之类的问题。
他时时刻刻都想把自己的存在感掺杂到林木的感受里。
林木无奈的回复他。
林木坐在窗户前的椅子上看书,顾敛就央求他讲故事。
然而,有顾敛在,讲故事都会演变成非同寻常的事情。
林木搜出来个老旧的故事,照着上面的文字念:“从前有一座山,山上有个小刺猬。”
“还有一只小白兔和一只大灰狼。”顾敛接茬。
两人的护工默默的擦着桌子,收拾着水杯。
林木看了顾敛一眼,接着念:“小刺猬身上布满了扎人的刺,硬硬的,尖尖的,没有办法靠近伙伴。别的小动物都有好朋友,只有小刺猬没有。”
顾敛对小刺猬毫无同情之心,很骄傲道:“没错!小白兔和大灰狼就是好朋友。”
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听着他们说话的护工无言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