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秦文君的卷宗和她本人便被提到了大理寺。
提来时,人是昏迷的。
刚被用过拶刑。
绣娘最重要的就是一双手,秦文君的双手手型很好看,纤长白净,护理得也很好,萧清音看了都羡慕。
如今这双手却血肉模糊,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萧清音帮她止了血,虽然她有上好的金疮药和祛疤膏,却也不知道能否让这双手恢复原样。
毕竟它们连骨头都差点被夹断了。
秦文君身心遭受重创,病情又严重了几分。
萧清音昨晚针灸,还是让百宝斋熬了药送来,喂给秦文君喝。
喝完药后,秦文君悠悠醒来。
她有点惊愕:“我竟还活着?”
萧清音:“难道你以为自己下地府了吗?”
秦文君点头。
“受刑太痛了,我昏过去好几次,又被疼醒,真巴不得原地去世。”
“所以你就签字画押了?”
“怎么可能!”
秦文君摇头。
“潘氏说我是故意谋杀,我是不会认的。”
寺丞在旁边听见,把卷宗摊给她看:“这上面有你的名字和手印。”
“这不是我签的。手印可能是我昏迷时被人强按的。”
寺丞做了个记录。
“明天我们会开堂,重审这桩案子。”
秦文君感激道:“谢谢。”
寺丞点点头,告别离开。
萧清音对秦文君道:“天赐如今在我那里,你只管放心,我原本想找潘氏和解,没想到她居然告你蓄意谋杀。”
秦文君叹了口气:“她积怨已久,不会和解的,您别去找她,不然凭白受她气。”
萧清音现在已经清楚这一点。
“若是复审还是判我死刑,”秦文君顿了顿,“天赐那孩子就麻烦您了,您要是不想要他,就交给李大娘,让他认李大娘做干娘。”
她对无罪释放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萧清音嗔了她一眼:“我费劲把你提到大理寺可不是听你说丧气话的,你给我好好养精蓄锐,明天我会来看堂审的。”
她就不信潘氏能连大理寺都收买。
“能遇上姑娘,文君真是三生有幸。”
秦文君眼里噙满了泪水。
她活了二十多载,还从未遇到过萧清音这样的好心人。
“举手之劳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萧清音笑道。
“记得一定要放宽心,不然很容易扰乱神机的,神伤则身伤。天赐还等着你回家呢,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嗯!”
秦文君心里一股暖流涌过。
恩人都不曾放弃她,她怎么能放弃自己呢。
她会好好振作的。
从大理寺回来后,萧清音觉得潘氏非常可疑,便让易五派人盯着她。
易水寒这呆子不知道哪里可疑,在那刨根问底。
萧清音解释道:“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消息,潘氏只是个普通妇人,娘家也只有个老娘,老娘以前在富户当过老妈子,后来嫁了个货郎,货郎前些年去了,她日子越过越贫寒。马老三又是个贪花好色,左手进,右手出,潘氏哪来的钱贿赂京兆尹?可京兆尹却偏帮了她。”
易水寒恍然大悟:“有人帮她。”
萧清音点头。
想起李大娘说潘氏爱卖弄风骚的事,觉得说不定她有姘头。
两人是在庭院里讨论的,不曾想,天赐这个小家伙溜过来偷听。
萧清音发现后,笑道:“你在做什么?”
小家伙一点也没有听壁角的羞愧,一本正经道:“我在听你们说话。”
“你听出了什么?”
“有人帮坏人害我娘。”
萧清音夸赞道:“你的概括能力很强。”
想到很多人行事会避着大人,却不会避着孩子,她便问小家伙:“潘氏平日见过哪些人?”
小家伙托着腮帮子想了想,回道:“她家里有时好多人来的,都是死的那个坏人的朋友,她总是对他们笑。”
马老三的酒肉朋友?
这倒是值得留意。
萧清音暗自记下来。
“还有吗?”
小家伙又绞尽脑汁想了会,突然眼睛一亮:“坏人死的那天晚上,我半夜起来尿尿,听到他们在吵架。”
萧清音精神一振。
“他们吵什么了?”
“我想想。”小家伙紧皱眉头,“好像说了句‘我把你当兄弟,你却绿我?我打死你们这对什么夫妇’,绿我是什么意思?”
“砰——”
萧清音把茶杯放下了。
那天晚上潘氏竟然被马老三捉奸在床!
也就是说,马老三很有可能是被潘氏和奸夫联手杀死的。
这可是重要线索!
萧清音激动不已,恨不得马上报给大理寺。
但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半夜了,这会人家都下班了,她就是过去也找不着人。
只能强自按捺下来。
“天赐你真厉害!”
她抱起天赐么了一口。
“有了你提供的这个线索,你娘说不定明天就能释放了。”
怪不得潘氏一定要整死秦文君。
分明是找秦文君当替罪羊。
她那个姘头和马老三是兄弟,肯定是那帮酒肉朋友里面的。
萧清音当即让易五把那些酒肉朋友的名单拿来,发现里面有个人是掌印太监王公公的侄子。
王公公是御前红人,他侄子仗着他的权势,要威胁利用京兆尹不难。
萧清音捋起线索,激动得差点一宿没睡。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吃过早饭后,就直奔大理寺。
不曾想,半路上,经过京兆府,发现隔壁一片灰烬。
一打听,竟然是那里的停尸房昨晚起火,把尸体烧得一干二净,还烧死了个仵作。
她心里一咯噔。
昨天光顾着关心秦文君了,不曾留意马老三的尸体转移到大理寺没有。
若还在京兆府……
她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到了大理寺一问,果然,马老三的尸体还在京兆府这边。
而那个被烧死的仵作,正是替马老三验尸那个!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有人毁尸灭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