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路,便是史诗大战开启的契机,容不得半点闪失。
“这是你的东西??”荒天沉吟半响,从怀中拿出一条淡蓝色的丝巾。
“这是我的,也是天地的;敬天地一杯!”姬如烟大笑,拿起酒葫芦猛灌了一大口酒;任由酒水从嘴角留下,浸湿胸前衣襟。
荒天修长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在他的心里,只觉面前这个少年疯癫之意更浓。
“既然你送来这个东西,还在其中留下了你的位置,让我赶来不会只是看你喝酒这么简单吧!”在这个嗜酒如狂的少年面前,平常少言寡语的荒天变得特别话多;一种近乎野兽的本能告诉他,这个少年很危险,可以轻易结果他的小命。
“告诉他,成仙路自会开启,不会太远,让他不用操心。”
“但是!”姬如烟猛然坐起了身子,狭长的双眸爆射滔天杀机,让人身胆皆寒:“成仙路开启之前,不许妖兽走出妖洲,如若不然,我会将它拍成齑粉!”
荒天沉默,同样狭长的双眸,深紫色的瞳孔阴寒的如同野兽之眸。
他身为皇子,虽然没去过家乡,但得知整个兽族,千万亿兽民只有十个皇子而已,天生的优越感让他不能接受姬如烟,近乎赤·裸·裸的威胁。
但他深知自己面前这个少年的恐怖,他叫荒天,会对强者低头,虽然只是暂时的。
“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他!”荒天沉默,转身就要离去。
“谁告诉你可以走了!”姬如烟冷笑,嘴角勾勒出一丝说不上阴沉,也说不上善良的笑容。
荒天身体一颤,原先紧皱的眉毛轻轻舒展开来;熟悉他的人,比如牛庚,会知道这是荒天真正想杀一个人时,才会有的表情。
“老丈,如果一个异族,手上沾满了我人族同袍的鲜血,你会怎么做??”姬如烟轻笑,转身问着身旁抽着旱烟的老人。
“这个嘛!”老人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如同老树皮一般沧桑的脸庞,浑浊的双眼,那是岁月刻刀无情的痕迹!
沉吟半响,轻轻抽了一口旱烟,喷出一口淡淡的青色烟雾,老人咧嘴笑道:“干!”
“干!”姬如烟轻笑,慢慢站起了身子。
他一袭淡蓝衣衫迎着狂风烈烈作响,满头浓密黑发飞扬,似那堕落凡尘的仙人。
拿起身旁一柄长剑,姬如烟看向神色阴沉的荒天。
“你的手上,沾满了我人族同胞的血液,很新鲜,别骗我,我能闻出来!”姬如烟笑,冷若冰霜。
“我只出一剑,或活着,或死亡!”他嘴角勾勒出的笑容,不是如荒一般阴沉,也不似开阳一般阳光;很适中,让人猜不出他究竟是开心,还是悲伤。
荒天神色阴沉,静静站立在原地。
一种莫名的屈辱感,此时蔓延他全身;他紧紧咬着牙齿,深紫色瞳孔扩大;他要把这个男人的样子,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他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他一直这样认为,他要报仇。
“铮!”
一声剑鸣,犹若凤鸣,清脆而悠远;那是一抹蓝光,照破山河万朵。
此时姬如烟的手中,不像是拿着一柄仙剑,而是拿着一方蓝天的颜色。
“轰隆!”
一剑出,日月山河失色;那是一道辉煌璀璨的剑气,横戈天地,带着绝世杀伐之意,横扫八方。
一声轰隆巨响,恐怖剑意迸发,自天地间横扫而过,绝世犀利。
远方一座巨山隆隆作响,整个半座山头被剑气拦腰切断,轰隆声中向着山底坠落。
巨石激射,炸碎成灰;茂密树林被狂暴剑气震成齑粉,奔腾剑气横扫天地,似雷鸣般远去。
“走吧,老丈人!”姬如烟再次轻笑,猛然灌下一大口酒,四仰八叉的躺在杂草之上,呆呆望着头顶蓝天。
老头狠狠抽了几大口旱烟,平复下一颗跳动的心,抽打着马屁股,破烂的马车再次摇摇晃晃上路。
原地,荒天一双隐藏在袖袍中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苍白的脸庞上有滴滴冷汗渗出。
方才,姬如烟在一瞬间的时间,劈出了两道剑气,而不是他所说的一道。
一道向左,一道向右。
如果他前一刻没有站在原地,而是选择往右一点,或者往左一点,现在的他,只会是一滩肉泥;或许连肉泥都剩不下,直接被剑气搅碎,成为飞灰。
转身望着远处被拦腰斩断的巨山,火热的岩浆喷发,无数道赤红色四处激射,像是下起了一场璀璨流星雨。
“姬如烟,我记住你了!”荒天擦去脸上冷汗,轻声呢喃道。
转身,化为神虹急速远去。
有君姬如烟,孤苦寂如烟;其人疯癫,嗜酒如狂!
三天后,罪洲,青山,没有绿水,蓝天,无白云。
一条蜿蜒曲折的古道不知通向何处,一辆破烂的马车摇摇晃晃从远处驶来。
古道,无风,瘦马,老人,少年。
“老丈人,你这珍藏的老旱烟可真不错,如果介意的话,就送我一点吧。”站在古道旁,姬如烟调侃老人,爽朗大笑。
老人吧嗒吧嗒抽着老旱烟,如同老树皮的脸,是岁月沧桑的最好证明。
猛抽一口旱烟,吐出一口青色烟雾,老人开口道:“你这小伙子不错,看得起俺老头子,老头子也不能小气,外物而已,送你何妨。”
老头也爽快,直接把烟杆扔给姬如烟。
接过烟杆,姬如烟细细打量;金属制的烟杆,上端为烟嘴,是上好的汉白玉,下端为烟斗,青铜制。
“这是旱烟叶,每次少放一点,这袋子够你吃上几个月了!”老人从怀中拿出一物,一个麻布小袋,里面装着上好的烟叶。
拿着袋子,老人眼中露出一丝不舍;对于他来说,烟叶比烟管更能让他揪心。
“老丈人,我也不白拿你这宝贝,这葫酒,送给你了。”姬如烟笑眯眯的从老人手中,艰难的拽过麻布袋,把酒葫芦扔给老人,转身撒欢似的沿着一条小路飞也似的狂奔。
看那样子,竟有种逃命的感觉。
“哎,这孩子,难道也是舍不得这葫酒么?确实是好酒啊!”老人轻轻一笑,拨开塞子便要喝酒。
仰头等了半天,葫芦里只有几滴透明液体,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极其不情愿的滴落。
“俺xxoo你全家!”老人破口大骂,再也没有先前世外高人一般的风度。
“俺说着崽子怎么逃的那般快,原来是在欺骗俺着老实人,罢了,罢了,早已将世界看疯,属于这个世界一份子的少年,在俺眼中何曾不是疯子。”老人苦涩一笑,抽打着马屁股,摇摇晃晃再次上路。
这是一个被青山绿水环绕的小山村,村子里只有十几户人家,十几件破烂瓦房。
此时虽说已是初秋,罪洲各地天气已冷,但这个村子好像比冷风更冷。
十几户人家,没有一点生活的气息;破败的房屋,杂草丛生的乡间小路;这个村子,竟是一个无人居住的废村。
只有一户人家例外,十几件茅草屋,从下到上,沿着一个小山坡逐层递增。
村口处,一户四周围着篱笆的房屋,寥寥青烟从烟囱中升起,为这死寂的村子带来一丝生机。
一位满头血色长发的中年人,穿着麻布粗衣,双手拢在袖子里,躺在院子中央的椅子上,眯眼晒着太阳。
如果荒此时在此地,必会惊骇发现;这个满头血色长发,面容普通的中年人,正是当今九州最强几人之一,赵五。
此时的赵五,脸上再无一丝凶戾气息,有的只是平淡如水,像是一个被岁月折磨,将要步入晚年的普通男人。
“昆老,又在晒太阳。”就在这时,一道爽朗的笑声从远方传来;一位英俊异常的蓝衣少年,手中拿着一根烟管,吧嗒吧嗒的抽着老旱烟。
“小篮子啊,回来了。”赵五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少年。
他叫昆天,他不记得自己的往事;只知道从醒来的第一眼,便看到了这个少年。
少年名叫昆蓝,据少年所说,他本是这个村子的一员,由于长期在外打工,不知道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已搬迁。
回到家的他,得知老母亲病逝的消息,悲恸之下晕倒在地,醒来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也是这个好心的少年告诉他一切,更是帮他埋葬了自己的老母亲,所以他看这个孩子很是顺眼。
“昆老,我这次出去给你淘到一件好宝贝!”走到以前的赵五,现在的昆天身边,昆蓝蹲下身子,猛猛抽了两大口旱烟,极其不舍的把烟杆递给了早已流口水的所谓昆天。
“老旱烟啊!”赵五喜欢的不得了,放在嘴边抽了一口,极其熟练的喷云吐雾。
“昆老,你以前抽过这东西??”看着所谓昆老熟练的抽着旱烟,姬如烟神色疑惑。
“这东西啊,早就抽了,嗯,对这个东西还是有点记忆的。”吧嗒吧嗒抽着老旱烟,赵五笑眯眯的说道。
像是一瞬间想起了什么,姬如烟神色一黯,有种悲凉。
“昆老,那你慢慢抽吧,我回家了。”姬如烟轻笑,转身离去。
“你那房子也破的不像样子了,这段时间趁你出去帮你重新弄了一下,放心住吧。”赵五笑眯眯的摸着烟管,发现越看这孩子越顺眼。
“谢谢昆老了!”姬如烟轻笑,心中却莫名一痛。
谁能想到曾经纵横九州大陆的赵五,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或许在这样一个世外桃源安静的渡过后半生,也是一种幸福;只是未免太孤单了,整个天下之大,那个沉浸在云雾中的男人,或许此生只有那杆老旱烟可以陪伴。
想到此处,姬如烟心痛,很痛,也很欣慰。
“自己的人生,如果也可以这样度过,那该多好。”轻轻呢喃一声,姬如烟向着山坡最顶端的一座房屋走去。
谁都不知道,昆蓝的本名曾叫姬如烟。
那是他会认字以后,给自己取得名字;他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年迈的爷爷,也不是亲人,而是在某年某月某日,在不远处的古道旁将他捡起。
老人不认字,所以他一直没有名字。
老人死后,偶然的机会,他进入了昆仑派,师尊赐名,昆蓝;从此姬如烟只是寥寥三人中的记忆。
一个师尊,一个墨裳,还有一个让他痛了前半生,也注定会痛后半生的女子,紫。
走进篱笆院的他,看着翻新的房屋,轻轻一笑。
目光落在院子旁边的一座坟墓,他的心,狠狠一揪,莫名刺痛。
来到墓碑前,静静看着被赵五除去的杂草,重新填上的新鲜土壤,姬如烟突然很想放声大哭。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夜,最敬佩的大哥,将闪烁着寒光的剑,狠狠刺进自己最爱女人的身体。
那个女人,叫做紫,是他的师妹,拥有满头淡紫色的长发,还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紫色瞳孔曾让他迷失。
活泼的师妹,敬佩的大哥,慈祥的师尊,他曾一度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然而一切都终结在那个狂风暴雨的夜晚,师尊被大哥击杀,最爱的女人也倒在血泊中,那一夜的悲凉,痛到姬如烟时隔这么多年,也不曾忘掉一丝一毫。
“紫,我回来了!”轻轻抚摸着青花墓碑,看着墓碑上面‘吾妻紫之墓’几个字,姬如烟心痛,双眼微红,晶莹的泪水淌过脸颊,滴落在那几个字上面。
浸湿了‘妻’打伤了‘紫’悲痛了‘墓’!
“紫,等着我,我一定会创造一个,创造一个有你的世界!”姬如烟哽咽,纤瘦的身躯背对所有,轻轻耸动。
没人知道他承受了多少,他只知道幸福是那样脆弱;不记得多少年前的那个夜晚,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失去了所有。
从此只有用酒来麻醉,看疯这个世界,他才能活的好一点!
夜幕降临,姬如烟躺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个酒葫芦,一口一口的灌着烈酒!
仰望天空中的明月,还有点点星光,他不记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清晰而心神平静的看星星了。
只有记忆中很小的童年,趴在窗户上看漫天星光,神游天外的突发奇想,在那星空的尽头,会不会有外星人的存在。
“小篮子,做了点菜,杂爷俩喝一杯!”
赵五端着两个小菜过来,姬如烟爽朗大笑,两人开始大口吃菜,大碗喝酒。
一杆老旱烟成了两人的至宝,不时你抽两口,我在抢过来吸两下,有欢乐,有悲伤。
不远的坟包上,一朵紫色的小花随风摇曳,似也在轻笑,笑着两人的童心,悲着两人的一生!
一中年,一少年,两小菜,一葫酒,一旱烟,明月相伴,星光照耀,这个夜晚,宁静而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