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完情况后，谢也又强撑着身体坐起了身，
“徐岁欢呢。”
连步尘在他身前站定，拦下他，
“你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灯枯油尽之时，不可以再强行运动用功了。”
谢也从枕头下拿出几个水晶装的蛊虫，纷纷捏碎，挑出塞进嘴里，
“徐岁欢在哪？”
连步尘皱眉，“你体内的蛊虫太过庞大了，再吃恐怕要…”
“我说，徐岁欢在哪？”
谢也加重了声音，一字一句重复。
连步尘抿着唇，一时没有说话。
谢也平复了下气息，道，“我本就要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谢也嘲讽道，“徐岁欢怕是要想不开，若是我不去找她，她死了，那位冰棺中的女子怕是会恨死你。”
连步尘的脸色僵硬的神情一滞，他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犹豫。
“死木头。”
“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找。”
谢也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拄着拐杖离开。
没想到有一天，他当真要靠这根拐杖来行走了。
“在城外三里，天桥湖旁。”
连步尘喊住谢也，挽住他的手，搀扶着他，“我和你一起去。”
———
徐岁欢来到了与江弦歌第一次相遇的天桥上。
那天也是这般，她被劫匪拐走，一个人跑回来时，撞见了脏兮兮的他。
就像是两个灵魂的巧妙碰撞，徐岁欢对他总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父亲不允许她跟外面的野孩子玩，所以他们就偷偷见面，一起玩着无聊的石头，但依旧乐此不疲。
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每一世都是。
如果能回到最早，她宁愿不遇见他。
这样，他也就不会不逃离剧情的魔咒，为她死亡十三次。
不，应该是十四次了。
这一世本来以为有仇恨的加成，她也努力做了很多，但依旧没改变结局。
外来人死了，去了副本。
真正的徐婖婖也再也回不来。
她谁也没救到，什么也没有做成。
如同十三世的万千结局一样，她什么都失去了。
……
既然这样，一切重来就好了。
徐岁欢脑中早就有了这个想法——在白芷死的时候。
重来的话，她也许还会被梦境困扰去寺庙，还会遇见谢也，也还会被他杀死。
到时候，她又能想起这一世的痛苦了。
然后她会远离这个地方，再也不会去招惹外来人，这样，江弦歌和白芷还能活下来。
就让她自己带着痛苦，悔恨活下去。
既然无法做到清除穿越女，那她甘愿退出。
只要她在意的一切过的好就行。
徐岁欢慢慢下了桥，淌进了桥下的湖水中，任由湖水浸湿她的衣裙，漫过膝盖。
死亡的感觉是什么呢？
徐岁欢的记忆里，只觉得是非常模糊，且痛苦的一件事情。
湖水，逐渐漫过徐岁欢的腰。
这一次的死亡，应该会很温柔吧。
脑中不断浮现起白芷死之前的惨样，与江弦歌死在她怀里的情形。
对不起。
她在心里无数呢喃，泪水从空洞的眼睛里掉落。
马上就会结束的，马上，她就能重新见到他们。
她压抑的快要窒息，迫切追求着解脱。
在这时，平静的湖面，突然荡起了波纹。
身后传来急切踩水的声音，像是有人奔跑而来。
狂风大作，徐岁欢没有听见，在整个人即将栽到水里之时，她感受到自己的衣领，被一道不可忽视的力量拽住。
而后，身后传来即愤怒又得意的声音，
“抓住你了。”
———
徐岁欢不知道自己怎么被带上岸的，只是感觉谢也的手，一直紧紧拽着她，十指相扣。
回岸上之后，二人的神色都不太好。
正值冬日，湖水冰冷，将他们冻的脸色苍白。
连步尘急匆匆的赶来，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连忙将手中的大氅盖在了谢也身上，而后又将自己的大氅解开，想要递给徐岁欢。
谢也没有松开徐岁欢的手，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憋着气抿唇，将自己的大氅披在她双肩，泄气似的打了个死结。
方才那湖水只是堪堪越过他腿间，但是却把徐岁欢整个人都弄湿了。
天知道在不远处看见湖中这个身影时谢也有多难以置信，所以只是以防万一，自己驾马过来，让连步尘带着马车。
本来只是猜测徐岁欢可能会寻死，但他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如果他在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拽住徐岁欢五指的手越发收紧，像是要将她指尖折断，丝毫没有收敛力气。
有点疼。
徐岁欢的手下意识抽了抽。
谢也冷眼看她，将人带上马车，手中力道放松了几分。
连步尘驾马，马车内此刻只有他们二人。
下颚忽然被收紧，徐岁欢被一股霸道的力量迫使抬起了头。
谢也眼眸暗沉，像是散发着微微紫光，隐忍又危险。
他脸色依旧冷淡苍白，为这阴柔的脸添加了几分病态，
“是不是真的要把你关起来，你才能知道我说的话是真的。”
他说过，她的命是他的。
徐岁欢显然违反了规矩。
徐岁欢嗓音沙哑，像是一个任由谢也摆弄的布偶娃娃。
她垂眸，眼神依旧无光的看着他，
“哦。”
见她如此冷淡无神，谢也几乎要气到炸裂，心口止不住泛疼，
“你是我见过最蠢的女人了！”
“明明前段还劝我好好活下去，你又在做什么？”
“这应该不是以身作则吧？”
徐岁欢眼眶中，逐渐蓄满了泪水。
她背负了太多，现在只想解脱。
徐岁欢握住了谢也的手，脸上总算有了表情，但是却是他没见过的悲伤，
“谢也，你杀了我吧。”
“我的命是你的，我答应你了。”
“所以，求求你，了结我好不好…”
徐岁欢泪水不断涌出，压抑许久的情绪突然崩溃，她甚至有些抵抗不了心中的郁结，喉间传来血腥。
泪水不断的流在血液的手背，他阴狠的眼神，逐渐消失。
徐岁欢…居然求自己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