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愧是神京,当真有掌御天下的气象!“
周子奕不觉间一声赞叹。
但见着,那数丈高的城墙大气而古朴,三层楼高的城门箭楼有如坚固的堡垒,坐落在城墙之上。
在箭楼的四周,都有披尖执锐的守城军把守,看上去威严霸道,气势凛凛。
更在那城门处的城墙上,“永定门“三个篆字,遒劲有力,好似经历过数百年的岁月,风催雨折,依然不改颜色。
周子奕知道,大乾朝的都城本在金陵,后来才迁都于此,为的便是防备北方的胡虏,可虽然如此,那胡虏也曾攻到神京城下。
只需见那城墙上的斑驳箭痕,也便可知道,当时的战况,多么的危机凶险。
此刻。
城门洞开,入城的百姓络绎不绝,放眼望去,宽阔的官道上不管是官,还是商,或者是民,都井井有条,也都自愿且服气的接受城门守将的盘查。
“公子,这里便是神京了吧?“
老奴赵年一边赶着马车,一边乐呵呵的跟着周子奕闲聊,又说道:“老奴在少年时,也曾来过几次神京,现在想起来,已是许多年前了!“
赵年感叹往事,有追忆时光流转,倏忽人间白头的叹息。
凝酥小婢子也掀开了轿帘,朝着城门处张望,说道:“子奕公子,神京果然便是神京了,相比之下,倒显得金陵城,太过小家子气了一些!“
“只是公子啊,眼见着天色已经向晚了,今夜我们在何处打尖啊?“
“这几日以来,倒让公子受了些奔波之苦,这倒也都是婢子的不是了!“
”公子啊,我曾听人说,神京里有南来北往的商客,那好些吃的,毕竟也是与众不同,婢子倒是有些期待起来!“
”公子啊……“
“……“
凝酥说个不停,像是黄鹂在呜叫。
周子奕并不答话,也不管她和老奴赵年,只是不住的拿眼观瞧,希冀着能从如织的人群里,瞅出些不同来。
他心里清楚的很,这座巍峨的大城,看似威严公正,可是一旦入了此门,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那歹人在运河小镇上就敢公然的截杀,怕是在这神京之中,也不会安生了。
这几日,周子奕都有所准备,可谓是剑不离身,觉得说不定就会遇到有人半路劫道,可一路之上也算平安。
这本就让周子奕有些疑惑不解。
“我那便宜祖父,到底得罪了哪路权贵,竟让人这般的惦记?“八壹中文網
”竟连我也要一起斩草除根?“
”还是说,祖父虽然惨死,可他遇到的事儿,并没有完结?“
周子奕一边观瞧,一边思索,也和其他等待进城的人一道,排在人群之间,一一的接受城门守将的盘查。
“都请让让,都让让,国公府车驾入城!”
就在这时,排队进城的人群中间,一阵骚动,又都纷纷的侧立一边。
却见着一队马车逶迤了半里,气势煊赫的向着城门口缓缓的进发。
那马车前面,有一众小厮开道,更是有一个公子模样的人,口称:“实在是对不住了,我家老太君出城念佛,祈祷我大乾朝安泰隆昌!”
“可是她老人家,年岁有些大了,就请诸位行个方便,让我们先一步进城,有劳了,有劳了!”
“这些铜钱,就当是我贾府给诸位赔不是了!”
那公子穿着锦衣,生得风流不羁,骑着一匹驽马,才到城门口,便下了马,又朝着守城的校尉虚虚的一礼,说道:“倒是又劳烦诸位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已经在暗中往那校尉手里塞了银子。
“琏二爷,怎生是你?”
“随便派个小厮来,也便是了!”
“老太君进城,自当和别家不同了!”
“你这银子,我可不敢收,没得让人耻笑!”
“回头就是见到我家总兵,说是收了贾府里的银子,或是又要遭些挂落!”
“……”
那城门校尉赶紧往外处推银子,可是贾琏又哪里肯收?
这一点小钱,还入不了他的眼。
“只当是给弟兄们吃茶的,可别再推辞了!”
“你家总兵我也是认识的,我与他分说也就是了!”
“那就多谢琏二爷了!”那校尉自是收了银子,脸上也是笑呵呵的,立刻就喊停了正在进城的百姓,专门为所谓国公府的车驾让出一条道来。
“国公府?老太君?怕不是贾府里的史老太君吧?”
“可不是吗,贾府里一门两国公,既然是老太君出门,难免阵仗大了些!”
“也是了,再过几日就是中秋,老太君出门礼佛,也是常有的!”
“呵,国公之家,可真是气派!”
“……”
那原先排队进城的人中间,已经有人说开了去,可是并没有气恼,仿佛贾府的车驾先行进城,就自该理当如此。
只是一个个的张着颈项观望,并不时的耳语几句,也算是和善的。
可见贾府的风评,在神京之中,也并不算坏。
“林姑娘,也是巧了,这还未进城,已是先遇到贾府的车驾,不如你便随了车驾而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只是啊,不知道本公子,何时才能得见林姑娘了!”
赵年赶着的马车,也已经停在一侧,这会子周子奕掀开了轿帘,向那背过身去,仍是有些气恼的林黛玉,微笑着说道。
他自是有些打趣的成分,可未必做得了假。
在周子奕看来,他虽然已经视林黛玉为禁脔,可是林黛玉,总还是要去贾府的。
不然的话,也确实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再说了,虽然在金陵的时候,他断了王仁的根,可眼下周子奕并不想和贾府不愉快。
或也是因为,周子奕从赖尚荣口里知道,自家老爷子之死,贾府肯定知晓些内情。
而且,这一路之上,林黛玉虽然并不时常说话,总是有些闷闷不乐,可是周子奕自是能感受出来她内心里的挣扎。
实在是。
在这礼教森严的世界,女子鲜少有抛头露面的,更是视清白如命。
可是,不管是在运河之中,还是土地庙里,周子奕和林黛玉之间,都可谓是早已有了肌肤之亲。
周子奕当然并不觉得如何,可是这事儿放在林黛玉身上,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了。
现在,林黛玉也已经知道了周子奕是谁,更是知道他和忠顺王府庶女的婚约。
可以说,这一路之上,林黛玉都有着许多的纠结,心里对周子奕更是气恼不已。
不过一想到周子奕在大火之中,不顾性命的救了自己,甚至是抛弃了自家的凝酥小婢子,给自己医治,她又一时间,有些恨不起来。
也真真是,既有纠结,又有牵绊,复杂之极了。
此刻。
背过身去的林黛玉,乍一听到周子奕的话,没得心下一猛然间紧。
既有到了神京,又见到贾府中人的欣喜,又有一种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失落,几相夹杂间,林黛玉虽然背过了脸去,仍是弱弱的说道:
“那就有劳……有劳周公子了!”
在林黛玉的心里,她虽然并不想以这样的形式到贾府,可是一想之下又觉得,她一个女儿家,又有什么理由一直跟在周子奕身边?
“好啊小姐,虽说一路上有些坎坷,可到底,还是进了京!”
“又这么巧的,遇到贾府的人!”
“小姐啊,这一路之上,可是多亏了周公子,不然……”
听了周子奕和林黛玉的对话,那雪雁小丫鬟已经不自禁的开心起来。
可她话才说了一半,就遭了林黛玉的一个白眼,便只好又委屈的闭了嘴。
“小姐,我又哪里说错了?”
“平白的……”
雪雁小丫鬟才刚提起的心,瞬间就落到了谷底。
这情形,倒是看得同乘一辆马车的凝酥,捂着嘴笑个不停。
她自是知道自家公子,一直都是个博爱的人,对喜爱的小娘子们,更是有些不同。
凝酥早已看出来,自家公子或许对林黛玉有着别样的心思,不然也不会在运河大火之上,救她出来了。
况且这几天里,她已和林黛玉也算是熟识了,便笑说道:
“林姑娘,虽然说你去了贾府,可是想来,我家公子不日定会上门拜访的!“
“你也不必太过苛责了,想来还有再见之期!“
“只是你这身子骨啊,还是自己多怜惜着些!”
凝酥一边说一边笑,倒让本就有些纠结含羞的林黛玉,更不好意思起来,生生的,也回了凝酥一个白眼。
“好啊,连你也取笑我么?“
“谁……谁又想见他了!”
林黛玉没得眼里已经含着泪,眼见着就要滚落出来,倒让一旁的周子奕,稍稍有些不忍。
“如此也好,我这便去和那莲二爷分说几句!”
周子奕没得一笑,便骑着马向城门口而去。
他们本就离城门口不远,只几步,周子奕便到了,而且现下,那贾府里的车驾,也已经通过了城门大半。
不过,那原本只有贾莲和一众小厮守着的城门口,却平白的多出一个人来。
周子奕只看了一眼,便认出来,这人一定是贾宝玉了。
因为,那如中秋之月一般的圆脸,不是贾宝玉,还能是谁?
“也真是冤家路窄啊!”
“这大脸盘子……”
周子奕没得笑叹了一声,自然是因为,他在半路截胡了林黛玉,可不是和贾宝玉是一对冤家?
他正要上前分说,可陡然间心内也是一紧。
当此之时。
那本来还算安静有序的入城百姓间,突然就窜出来十数人,都在刹那间从不知何处抽出了兵器,向着自己,向着贾宝玉,抽刀便砍。
嘶!
围观的人群,霎时间就乱了,纷纷都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什么情况,竟连国公府的车驾,也不放在眼里的吗?“
“啊,不对,那人不是衔玉而生的宝二爷吗?“
“他又得罪了哪家的人,竟然有人胆敢在城门口行刺?“
“那个才骑马走上前来的公子哥儿,又是谁?“
“……“
一时间,许是先前一点兆头也没有,人群不仅乱了,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纷纷的猜测。
人群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