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奕公子，别来无恙啊！“
才走到酿酒铺子外间大厅，周子奕就发现年叔像个老掌柜似的坐在柜台里头。
凝酥和英莲两人并没见踪影，却有一个身姿魁梧，一脸虬髯的汉子笑着朝自己打招呼。
那汉子坐在客位上，想来是，以前这间铺子除了自己酿酒卖酒外，也招揽些散客，大厅里有几张桌椅。
“是他？”
周子奕一见那人样貌，立刻就发现，两人却是见过的，是自己昨儿个去铁槛寺时，半途中遇到为首的那个拦路之人。
“呵，托你的福，倒是无恙！”
“不过，你也真是胆大，昨儿本公子饶了你一命，今儿竟还敢来？”
周子奕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可却觉得这人对自己并非有敌意，因为若真的想要刺杀自己，昨天官道上那么好的机会，他不会一击而走。
不过是提着些小心罢了，周子奕大度笑道：“年叔，打两壶好酒来，再切盘子肉，咱们铺子虽没开张，可也不能慢待了贵客不是？！”
年叔见着周子奕过来，已松了口气。
实在是，
这人只说找子奕公子，又一脸凶像，坐在这儿等着不吵不闹，倒更让人以为他是要过来生事。
“好嘞，公子，好酒好肉，马上就来！”
年叔老于世故，连抄家这种事情，都是经历过的，并不是害怕，而是觉着如今周家刚有些起色，不想这么好的局面，突然就没了。
他一听自家公子要以酒肉待客，立刻就安心了。
这会子倒像个小二似的，屁颠屁颠的去打酒，没一刻，两壶好酒，一盘子酱牛肉就送了来。
见着两人似乎有长谈的意思，年叔知趣的转身到了后院。
“子奕公子不问我是谁，就这般请我吃喝，还送来……牛肉，这是大手笔啊，你就不怕我告到官府那里，说你私自宰杀耕牛？”
这年头，以农立国，耕牛的作用尤其重要，一般情况下，官府是禁止百姓杀牛吃牛，若被举报，自然入刑。
“呵！”
周子奕听他这话，轻蔑的一笑。
昨儿已和他交过手，自然知道斤两。
又哪里会怕了他？
而且，
虽然刚才时候，他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会子略一思量之下，倒是已经笃定了许多。
如果来人真的要生事，便不会这般等待。
想来这人，应是有事相谈。
昨天。
难道只是试探？
坐在桌边，周子奕夹了块牛肉放在嘴里，细嚼思量，又喝了口酒，脸上露出来爽快之色时，这才回道：“贵客误会了，这并不是牛肉，而是彘肉！”
“只是我家老奴手艺精妙，每每做出来酱彘肉，看上去倒和牛肉一般，你不妨尝上一块，才知真假不是？“
说着话，周子奕手底下不停，那盘子酱牛肉本就没几块，已经小半盘子见了底。
“还有这样的事？！”
这人，自然是锦衣卫指挥使寒云靖了。
他一见唬不住周子奕，又误会了，便尴尬的一笑，随之坐了下来，捏了块牛肉到嘴里，才要赞一声好手艺，忽然发现，这……
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彘肉，分明就是牛肉。
不过，味道倒是一绝。
寒云靖稍稍有些懵，不过随之心头大喜。
他今儿专程过来，就是想招揽周子奕入锦衣卫，这不仅是因为周长啸的关系，也有着太上皇的一些谋划。
在寒云靖看来，周长啸那么精明的人，尚且都死的不明不白，周子奕不过初出茅庐，进京之前的口碑，也多是一个浪荡子。
虽说这些天，倒是名满了神京，看着像是有些谋略，胆识。
可是。
要想做一个合格的锦衣卫，可不只是有谋略，胆识，就行得通，最重要的，还要心狠手黑，甚至有些时候，不择手段。
这还只是普通的锦衣卫，如果是锦衣卫中的密卫，要求自然更高一些。
见着周子奕毫不脸红的把牛肉说成是彘肉，寒云靖本还有些担忧，这会子倒一扫而空，笑道：“子奕公子，你家老奴手艺着实不错，这彘肉，味道一绝！“
“谢大人夸奖！“
周子奕一边吃喝，也不怎么抬头，一边略略了应了声，让那寒云靖又是一怔，问道：“子奕公子，我们算起来今儿不过是第二次相见，你何以喊我大人？“
寒云靖记得，昨儿在官道上，他是做了江湖草莽打扮，今天来，又故意掩藏了锦衣卫的服装，怎么着，也称不上大人！
吁！
吃喝了一通，周子奕美美的打了个嗝，这才笑道：“大人，如果所料不差，你是锦衣卫的人吧，你是官，我是民，可不得称你大人？”
“可是，我向来都听说，咱们大乾朝的锦衣卫，都是一群能生吃人骨头的人，今儿看来，也不过如此么？“
“咱们昨儿对了一剑，也你知道，你不是我敌手，不然你何必跑得比兔纸还快，若不然，昨儿你已经死在我的剑下！“
“要说你如何暴露了，大人呐，你也太不小心了！“
周子奕这最后一句话，不过是蒙事而已。
说寒云靖是锦衣卫的人，更是多半靠猜测而来。
因为。
刚才在密室里的时候，有几册羊皮纸卷里，就提到过锦衣卫，也提到了些他们的行事方法，以及不拘于神京，在各地的组织。
周子奕初看时，不过是一扫而过，现在回想起来，才骤然间发现，自家祖父既然是密探，那么和锦衣卫，应有脱不开的关系。
只是具体如何，又不清楚罢了。
那么眼前之人，昨儿才“试探”自己，今天又巴巴来此，却并不是找茬，似乎答案已经很明白了。
要么这人是自家祖父的故旧，像是杜若飞一般。
要么这人，就是和自家祖父有些瓜葛的锦衣卫中人。
在周子奕看来，眼前之人是锦衣卫的人，可能性要大的多。
“我暴露了？”
寒云靖确实很懵。
作为一个老硬币了，却能被人看穿？
反正他自己不信，只是疑惑。
又听周子奕说自己不是他敌手，差点乐了。
要知道啊。
他寒云靖能做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可不仅仅是因为家族背景，而是真刀真枪，一件件事情里面拼杀出来的。
不过他见周子奕这无赖又“口无遮拦“的样子，心头更是大喜，觉得自己今儿来对了地方。
因为。
在寒云靖想来。
要想做一个合格的锦衣卫密卫，除了能力很强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要具备信口开河，无耻下流，指鹿为马，皮厚心黑……这此优秀的品格。
非常好，这些品格，他在周子奕身上，基本上都发现了。
“介绍一下，我叫寒云靖，不才，是锦衣卫的指挥使！”
“没错，锦衣卫里，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