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导是个明白人,自然明白其中的关窍。
他看向许知梨,用眼神询问她是否同意。
许知梨耸耸肩,无所谓地答应了。
反正都是演自己,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关系?
唐如月轻出一口气。
太好了。许知梨应该是不清楚这中间的门道。
同一场戏同样的演法,她先来就有新意,而许知梨后演,就是拾人牙慧。
唐如月低下了头,酝酿情感。
这第一场戏的剧本内容,写的是尉迟瑶在睡梦中被门外的打杀声惊醒,正在她疑惑时,她的弟弟尉迟凌冲进了姐姐的卧室,想要带着尉迟瑶顺着地道逃离皇宫。
尉迟瑶心中担忧,问了父皇母后,得知他们二人已经殉国,便伏在地上大哭。
剧本上..只给了这些内容。
其余人物对话、动作,都要根据这些内容自己创造。
片刻之后,唐如月抬起头看向导演,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
胡导点了点头,唐如月便开始表演。
因为场地限制,唐如月便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假寐。
她不知是做了什么噩梦还是听到了什么怪声,神情紧张,脸上有些莫名的抽动。
接着...唐如月猛地惊醒,从座位上弹起,打开了门窗四处看,好像果然听到了远处传来什么刀剑破空声,神色越发担忧。
紧接着,她从椅子上跳起,快步走上前,好像在迎接谁。
她的眼神四处飘着,因为紧张不安难以落定。
她的手十分用力,好像紧紧攥住了谁的双手。
“弟弟!这是怎么了?!皇宫有宵禁,宫内怎会传来刀剑声!”
胡导手里拿着剧本,用平平无奇的语调帮她搭了个戏。
“姐姐,我们完了!月支完了!大宛打来了!来不及收拾,快,我带着你从地道逃跑!”
唐如月的手骤然松了。
她的身体无力地跌落在地,眼泪也无意识地流了下来。
她喃喃自语,重复着尉迟凌的话。
“月支...完了?大宛...打进皇宫了?!”
接着她又忽然反应过来,紧紧盯着尉迟凌。
“父王母后呢!他们人在哪里?你先去救他们!”
胡导随口接话,继续做一个无情的对词机器。
“父皇母后,已经殉国了。”
唐如月全身的力气再一次被抽走。
她紧紧抓住了身边的椅子,必须要有些支撑,身体才能站得住。
唐如月开始默默流泪。
一滴一滴的泪珠落下,缀在脸上,搭配唐如月可爱系的颜值,有一种我见犹怜的脆弱感。
没过多久,唐如月擦去眼泪,朝胡导轻轻一笑,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胡导~我演完了!您觉得我演的怎么样?!”
这次表演,唐如月可谓是用心了。
神情、姿态、亡国的脆弱感和无助感,她自认为拿捏地十分到位。
她充满自信地看着胡导,等待他的夸赞。
胡导看完这场表演,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看到唐如月期待的眼神,他顿了顿,之后礼貌性地拍了拍手。
“不错,不错。如月这些年有进步。”
唐如月听完,有些失落,内心极不满意。
只是...有些进步而已?
她自我感觉简直惊为天人了好不好!
放眼娱乐圈,她敢打包票,在这么短的时间,拿到这么粗糙的剧本,就能演成她这样的女演员,那可真没几个!
胡导感觉到了唐如月冲天的自信心。
他内心暗暗摇了摇头。
唐如月这种演法...你当然不能说错。
不过这是标准的偶像剧演法。
情绪来得太激烈了,一点都不内敛。
尤其是最后的落泪,他一看就知道唐如月是对着想象中的摄像机在“演”。
她哭出了自己最美的样子,还贴心地找好了角度,方便摄像机拍摄。
坦白说,哭地确实不错。
可是...一个人在国破家亡,双亲殉国的情况下,怎么还有余力操心自己美不美?!
如果要拍偶像剧,他会考虑唐如月。
偶像剧这一套她已经很熟练了。
但如果是拍电影...
唐如月的演技和颜值...就都不太够看了。
胡导把期待的眼神投向许知梨。
不知道为什么。
虽然知道许知梨这孩子完全没有演技基础,但...他就是觉得许知梨懂尉迟瑶这个人物,而且一定可以演活她。
如果连许知梨也不行...他宁愿把这部戏搁置。
要么等许知梨的演技成熟,要么...等待下一个他心中的尉迟瑶出现。
许知梨接收到了胡导的眼神。
她竟然一点准备入戏的时间都不要,直接看向胡导,点了点头,示意自己随时可以开始。
胡导鼓励地看着许知梨。
许知梨也找了个椅子坐下,之后...用手撑着额头,仿佛在沉睡。
唐如月暗暗撇嘴也暗自庆幸。
哼...学她的演法。
拾人牙慧。
还好她先演了!
之后,许知梨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眼皮开始不安地颤动,身子也开始微微抖动。
接着,她从睡梦中猛然惊醒,一睁眼才发现,这些刀剑声,竟不是噩梦。
许知梨的脸上一瞬间出现慌张神色,又强行按压了下去。
她匆忙起身,随手拎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并低声开始叫着宫女。
“朝春,染秋!你们在哪里?宫里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这里,唐如月悄悄跺了跺脚。
可不是嘛!
这是公主,发现情况不对,第一时间应该叫宫女来问话才对,她竟然忘了这茬!
这个许知梨,倒是运气好!
唐如月越发仔细地看着许知梨表演,巴不得从中挑出些错误。
许知梨摆了摆手,仓促地给自己系上了衣服。
“无妨,我自己来,你们快去看看,外面究竟是如何了!”
然而就在这时,许知梨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猛地抬头看向了门口。
这一眼之后,她情不自禁地微微后退了一小步,又紧咬着嘴唇,冲到门口。
许知梨声音颤抖。
“阿弟!怎么是你?你...你的衣服上怎么全是血?宫里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