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下来，收回心神，又用手指夹住了老牛背后的前肢，数了三个数，猛的一拔，却见一道鲜红直接飞溅出来，流血流的飞快，以至于大壮上的药粉都被冲走了，我心中一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趴下，快趴下，大壮！扶他趴下！”
这个姿势稍微减缓了一些血液的喷涌速度，我赶紧把金创药倒了一堆在他的伤口上，然后用酒精浸泡过的绷带配合布条将伤口缠了起来，然后把衣服全盖在他身上保持体温，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青生丹的效果非常强大，老牛此时的气息和正常人没有多大差别，只是虚弱了一些，还能和我们说话，可我知道他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只不过是青生丹将他的身体内部机能强化了，也就是他的自愈能力，但能不能治愈他受到的损伤，还是个未知数。
老牛看我一脸凝重的表情，知道事情不容乐观，他问我：“我要死了吗？”
我抓着他冰冷的手：“不一定，还有希望。”
老牛追问道：“大概有多少概率？”
我艰难的告诉了他真相：“两成左右。”
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带点遗憾，又带点释然。
我有些内疚，因为老牛帮助过我们摆脱了力果法王一脉的追击，我们却把他拖下了水，以至于现在到了濒死的地步，所以我难过的说道：“你还有什么愿望，可以和我说，我尽力帮你完成。”
老牛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又重新睁开：“我和你们讲讲我的事吧。”
老牛出生在内地，父辈都是文化人，担任公职，家中还算富裕，所以他的童年时代过的是无忧无虑。
快乐并没能持续多久，因为文革开始了，具体过程老牛没做赘述，可能因为他那时还小，不记事，反正他的父亲死在了那场动乱中，老牛家也迅速的败落下来。
长大之后的老牛日子也并不好过，父亲死的早，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从小没有上过学，都是母亲教他识字，因为没接受过多少教育，所以只能干些苦力糊口，在干活的砖窑，他还认识了唯一的朋友小马。
那时候老牛还是小牛，他们两个意气相投，感情愈发深厚，几乎就是拜把子的兄弟。
某一天，小马很喜悦的告诉小牛，他要结婚了，邀请小牛去喝喜酒。
那时候农村结婚早，小牛也很为小马高兴，毕竟谁不向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呢？
然而意外发生了，小马未过门的媳妇，不知怎么的被当地的一个老大看上，小马媳妇被玷污了之后人就疯了，那个老大在当地很有势力，只赔了她家里人一笔钱了事。
小马为此备受打击，带着小牛一起去买醉，几杯酒下肚，越说越气，两个人互相怂恿着要去报复那个黑老大，酒壮怂人胆，他们说干就干，找了两把柴刀大半夜的就去黑老大的住所“要个说法”。
结果显而易见，他们被暴打了一顿，当死狗一样的扔了出去，小马被打的脾脏破裂，伤势过重，最后不幸没能救过来。
弄出了人命，那老大照样不慌，就算报了案，最后因为证据不足，只能抓两个替罪羊，老大还警告小牛，让他不要再找事，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事情没过去多久，老牛母亲也突发恶疾身亡，好友和母亲的相继离世极大的刺激了老牛，他感觉自己活着也没了什么意义，于是找人买了一支土枪，每天啥事不干就蹲守在那位老大的住所附近。
终于有一天，被老牛蹲到了机会，大年三十，所有的小弟都撤了，老大家中没人看守，老牛把土枪从隐蔽地方找出来，背上它就溜进了宅邸。
老牛说那时他在院子里透过窗户看见黑老大一家人都坐在桌边吃团圆饭，背对着自己，他抬手就是一枪，直接爆了老大的头，脑浆溅了一桌子。
这还没完，红了眼的老牛没有停下射击，他又连开数枪，打死了两个，再次上膛时子弹卡壳，于是他抄起柴刀闯入屋内，最后黑老大一家上下一个都没留下，他也忘记具体杀了多少个人了。
随后老牛为了躲避追捕一直逃亡，辗转过许多地方，最后留在了藏区，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黄佛，就在他手底下混口饭吃，一直到遇见了我们。
听完他的故事一时无言，忽然理解了他之前释然的情绪从何而来。
老牛讲完话，气息忽然开始急转直下的衰落，我心中一沉，知道他大概是不行了，于是赶紧又问道：“老牛，你还有什么事要我们做吗？”
“你们如果能去巴蜀【哔——】的墓园，替我给小马和我娘上柱香，”老牛的声音弱下来，“还有就是，我后来一直后悔不应该杀了那老大全家，他虽然该死，但孩子是无辜的……”
我立即答应下来，抓着他的手问还有没有了。
他缓缓摇了摇头：“我亲人朋友都没有，没什么好记挂的。”
老牛此时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导致意识出现了模糊，我把所有带着的丹药都翻了一遍，发现居然没有对现在这情况有效的药物。
有道是失血过多，神仙难救，如果不能及时止血，那等待着伤者的一定就是死亡，漏气加上漏血，老牛的身体器官因为缺氧变的衰竭，最终他也会因此导致脑死亡失去生命。
这是一种很痛苦的死法，通常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老牛目光涣散，让我直接杀了他。
我知道奇迹已经等不来了，所以我无法拒绝老牛的请求，于是给了他一些安眠用的药物，这样他就能够在沉睡中死去，不会有什么痛苦。
“老牛，你放心，我们一定把你的骨灰带回家乡。”
他笑着摇了摇头：“死回去又能怎么样？”
说完，老牛一口吃掉了手里的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