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公子,多亏了你用药迷昏了这两匹马,又费力把它们拖进柴垛里,不然,咱们要出坊,可没这么容易。公子相救之恩,我们夫妻结草衔环以报!来日公子若有差遣,我夫妻必万死不辞!”白素盈将丈夫拥在怀里,他们又一次近距离的面对生死。
路启承勒紧手中的马缰,回头道:“娘子此言差矣,承蒙上次娘子赠药相救,成瑜和秦庚才得以死里逃生!此等大恩,尚未言谢,娘子又何须多礼?”
“好好好——我等江湖儿女,大恩不言谢!路公子以后倘有用得着我夫妻的地方,尽管吩咐!”白素盈在马上拱手笑道。
“娘子快人快语,路某深以为然。江湖路远,我等自当相互扶持!前面已是朱雀大街,路某要回王府向小王爷复命,请他设法把成瑜和云姑娘尽快寻回来。娘子和骆大哥,可要与路某一同前往?小王爷仁心好客,骆大哥若在他府上养伤,也是上好的去处。”路启承勒住马,在马背上回礼道。
“多承路公子美意!我夫妻久仰小王爷恩施德广!本应早去拜会,只是山根眼下的情形,不便叨扰!如今当务之急,寻回宋公子和云儿要紧,不如我们分头去找,各自尽力,也许能尽快把他们接回来。”白素盈将骆山根小心放在马背上,自己下马,对路启承深施一礼。
路启承闻言,便知对方必有苦衷,便也不再勉强,一个漂亮翻身,从马背上跳下,走过去,虚扶了一把:“娘子请起!贤伉俪记挂令爱和云姑娘,想来小王爷也必体谅!今早离开的时候,我看了李公子留下的记号,显示他们已平安离开,有李公子照看令爱,想必极是妥当。若路某人得了令爱或云姑娘的消息,如何与贤伉俪联系?”
“多谢路公子告知,说来惭愧!上回李公子救回小女,我夫妻还未拜谢,如今又对小女施以援手,如此厚恩,我夫妻难以为报!我夫妻行走江湖多年,丐帮弟子中,还有些朋友,路公子若有她们的消息,只管放话给丐帮的朋友,我夫妻一定知晓。”
“好,既如此,咱们就此别过。”
“路公子也请多多珍重!路公子先请!”白素盈仍立于马下,固执的请路启承先离开。
“保重!”路启承自来洒脱,也不多让,纵马而去。
“总舵主,信鸽。”
一个年轻的弟子,踩着斑驳的残雪,匆忙跑进内堂通报。
顾臻背负着双手,正立在飞檐下,对着一树红梅沉思,虬枝如铁,梅红如火。
弟子递上一个蜡封的小纸筒,顾臻接过来,摆摆手,弟子退下。
转回身,走进正厅,顾臻在一个杌子上坐下,这才小心地把纸筒上的一端,靠近炭盆,蜡封融化,从纸筒里掉出来一个物件,他拿在手上端详,原来是一截折断的箭头。
顾臻心下了然,随即吩咐道:“来人,请载礼。”
门外的弟子立刻答道:“回总舵主,顾左丞还没下朝回来。要不要现在着人去请?”
“不用了。等他回来,记得第一时间请他过来。”顾臻一脸正色道。
“是。”外面的弟子恭顺地答道。
“报,总舵主,又有一个信鸽飞回。”
外面年轻的弟子立在门外回道。
“拿进来。”顾臻头也未抬,依旧低头拨弄着炭盆里的炭火。
“是。”年轻的弟子垂首进来,离顾臻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双手将收到的信鸽蜡封恭敬地呈上。
顾臻伸手接过蜡封纸筒,对他挥手示意,弟子躬身退下。
顾臻将蜡封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果然不出所料,这蜡封上似有被火燎的气味。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云翾那儿出事了?
顾臻捏碎蜡封,从纸筒里滚落一个纸团,展开来看:恭祝得男,速来接婴。
“来人,备马!”顾臻对着门外吩咐道。
“是。”门外立刻传来年轻弟子向外奔跑的脚步。
顾臻站起身来,顺手把揉碎的纸团扔进炭盆,炭盆里瞬间跳出一束蓝色火苗,旋即又化为灰烬。
宋南楼赤着上身,又向火堆丢了几根柴火,火光更旺了。
他回头望着云翾,略为自己的聪明生出小小的得意。
他把捡来的干草铺在山洞的地上,干草上铺了二层自己贴身穿的短褂,又把烤干的棉袍盖在云翾身上,火光映着她温柔宁静的睡梦,听着她平稳均匀的呼吸,宋南楼知道,云翾身上的余毒,必是解了。
他把卷起的裤脚放下,他的双腿被冰块割伤的地方,在火堆旁有些红肿发痒,他不想云翾醒来看到。
山洞比较深,却比较干燥,想来这里必有通风之处,他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异样的地方。
两条烤鱼散发出浓浓的香味,他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却把烤鱼架得更高了,既然鱼肉熟透了,再烤就容易糊了,他要云翾闻着这香味醒来,最好再把这两条烤鱼统统吃完。
滚动的车轮,飞驰的马车,天地间的寒冷,似乎都被大雪封锁。
车厢里的李稹,身后靠着隐囊,紧紧拥着自己黄褐色貂裘,缩着脖子,眯着双眼,唯有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只得勉强曲着,昨晚一夜未眠,天未亮就起来赶路,对于他这样日上三竿还赖床的富贵公子,真真是一种折磨。
他低头瞄了一眼裹在锦褥里的香灵,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唉,这姑娘上辈子必是我的债主,可巧这辈子竟又给她遇上!苦啊!
颠簸的马车穿过熙攘的人群,前面就是朱雀大街了,他有些想念家里的早点,当下不由得摸摸干瘪的肚子,乡下的粗粮他确实难以下咽,早知道要饿到现在,说什么也不能把那对老夫妻准备的早饭,都送给车夫了。
李稹撩起车上的帷幔,呼喊着车夫:“小子,去给爷切二斤牛肉来,最好再烫壶酒——”八壹中文網
“二斤?只怕公子三天也吃不完吧?”车夫一声“吁”喝住马车,笑着应道。
“小爷我能吃下一头牛——”李稹近乎喊起来了。
他话未说完,和车夫坐在一起的秦庚,“唰”的把李稹撩起的车帘放下,正色道:“请李公子先委屈些吧,街上人多眼杂,不宜过多逗留,且骆姑娘还未醒来,公子应尽快回府,找个郎中来给骆姑娘瞧瞧是正理。”
李稹假意生气:“早知道你这牛脾气,就该打发你跟成瑜一块儿去喝西北风去!哼!”
“那感情好,在下巴不得跟着公子,眼下不知公子是生是死,在下如何对得起已去的相爷和夫人——”说着,秦庚几乎要落下泪来。
“收了,差不多就行了啊!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说哭就要哭了——”李稹声音越说越低。
秦庚只装作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