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在鲁省时也是书香门第大家族,所以根本感觉不到这点,但是能建立淮河谷这么一个世外桃源,实为不易。
姜茶也无比希望新朝的官儿能清醒清醒,不想总盯着前朝遗民找事。她真怕哪一天官府突然派强兵来攻打淮河谷,到时她的一片心血全都白费,命也白花了。
“宿主大人,从官府发现这里后,结果就无可避免了。只能尽最大的努力拖延下去,不让这一天提早到来。”
这是系统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提醒,让姜茶的心头又多了一层阴霾。
当天边的流云被染上第一抹红色,姜茶和四叔公同时收起鱼竿,一老一少提着交椅,背对着夕阳慢悠悠地往村子里走。
“姑娘,大奶奶让我来接你回去吃饭了。”云意小跑迎上前接过她手中的交椅,先向四叔公行了礼。
四叔公笑着说:“云意丫头在我们家呆得不错嘛,几天便胖了不少。”八壹中文網
送走四叔公,云意摸了摸自己的脸,凑近姜茶:“姑娘,我真的胖了吗?”
姜茶忍不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胖了才好看。”
刚进姜家大门,就见二嫂云氏从大灶房端了一竹筐的白面馒头,上面用棉布盖着,正准备往正房去。
“看你这一额头的汗,最近日头越发火辣了,你还天天跑去溪边钓空銄,当心晒成三叔那样!”
二嫂云氏一见到她就开始数落,嘴巴不带停的,“和四叔公那个老头子有什么好聊的,有你二嫂我说话好听吗?我还能给你讲个笑话呢,他能说点啥,说他家的蚕又多了几个崽?”
云意捂着嘴在旁边偷笑,被二嫂看见了,也没放过。
“你这小丫头,笑什么笑,还不快去倒点水让茶茶洗把脸?一会儿,你也来正房吃饭,都是自家人,不要学兰湖凌家那么小家子气。”
姜茶回房洗罢脸,换了身轻便的衣裙,和云意来到了正房。
姜奶奶一见到姜茶,就把她拉到了身边。
“外面热不热?在溪边坐了那么久,累坏了吧?”姜奶奶摸着她的脸问。
姜茶已经习惯了姜奶奶的亲热,神情自然地回道:“我戴着斗笠呢,也不是特别热。”
她环顾一周,只见到了姜家的女眷,连二婶都在,姜家的男人倒一个没见。
姜奶奶看到她的神情,笑着解释:“你二太爷和你爷早就想把谷里的水渠通了,听你三叔说正在跑山忙这事,便都坐不住了,叫上族里的青壮都上山了。谷里人识字的不多,这事啊还只能咱们姜家人出头。”
“都这么多年了,谷里人为什么不学认字呢?”这句话姜茶几乎是脱口而出,但在没得到答案之前,她便已经想到了原因。
“天天地里的活儿都忙不完,地里没活时还要上山捡柴、摘野菜、打猎囤吃的。哪有空学字?”姜奶奶边解释边给她盛了一碗粥。
“我听云意说,你最近晚上睡得不怎么安稳?”大嫂温苓把菜都上齐后,边盛粥边问道。
自从她孕期满五个月后,姜奶奶和大嫂温苓便商量着让云意住在外间,如果姜茶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姜茶没有隐瞒,老实地点头:“晚上出恭的次数越来越频了,有时真想坐恭桶上直接睡。”
“今天番薯粥里特意加了山药,安神的。不过你这样的情况,药食都无用,只能慢慢捱过这段时间了。这也说明肚子里的娃养得好。”
大嫂温苓说话如往常般柔声细语。
姜茶拿了个馒头,朝桌上的菜看去,红烧肉,枣蔻煨肘、枸杞芽炒鸡蛋、香炒豆筋。
她是真的很佩服姜奶奶、大嫂和二嫂的厨艺,不管是药膳和家常菜都能做出花来,色香味俱全,仅仅看上一眼,嘴里的唾液就不自觉的分泌,想要大快朵颐。
就着两样素菜喝了两碗粥,夹了两片红烧肉吃了个馒头,又吃了小半个肘子。
不管遇到什么事,仿佛人生在吃饱喝足的这一刻已经圆满。
果然是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吃完晚饭,姜奶奶脸上止不住地开心:“你二太爷家的十三订了亲,聘的是你大姐的小姑子,成亲日子定在五月初八,到时你大姐送嫁,也能回来住几天了。”
姜茶有些不解:“奶奶要是想大姐姐,随时可以接她回来住啊。”
“傻丫头。”姜奶奶握紧她的手,笑着说,“嫁到婆家,最起码的规矩也是要守的。你回来这么久,你大姐没回来看你,还不是她自有一家人,有很多不方便吗?”
姜茶知道古代女子出嫁后不能随便回娘家,只是平日里姜奶奶对她格外娇宠,她还以为姜奶奶不在意这些规矩,没想到还是有所顾忌的。
看来她想去看大姐也是不成,孤寡之人不吉利,她可不想给人添麻烦。
“茶茶,你和奶奶说句实话,你当真不想再嫁了?”姜奶奶忽然问道。
姜茶想都没想就答道:“我真的不想再嫁了。”
然后,她按照古人的思维安慰姜奶奶:“等您重外孙出生了,我把他培养成才,后半生一样有依靠。”
姜奶奶却不是好糊弄的,嗔怪地瞥了她一眼:“少和我嬉皮笑脸,我还不知道你,你和你三叔一样,都是我命中的天魔星。你们两个的性子一个比一个独,我好不容易盼着你成亲了,偏偏又有这一遭,这一辈子孤孤单单地算什么事啊?”
“我哪里孤单了?”姜茶反驳道,“咱们家的人够多了,我还没算族里的兄弟姐妹呢,大家再困难落魄,到时一人赏我一口饭,我也能活到九十九。”
“好,好,好。”姜奶奶十分无奈,“我老婆子说不过你,谷里也没合适的人,你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姜茶回到自己房间,心情一直没恢复过来,穿越前她仓促结婚不就是被生病的妈妈逼得太紧了吗?她绝对不会再走老路。
从寄存柜里拿出一个大苹果,默默啃了起来,酸甜的口感抚慰了她郁结的心,拨弄着帐子上挂的驱虫香囊,她开始思考到时候怎么向姜家人解释通渠图的由来。
说是自己画的,会不会有点不要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