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青盯着他，“你，可真的想好了？她她她……你娶回家，那可不是伺候你的，看样子，是你伺候她？”
陆衍看着陆长青这个认真的样子，他的脸不由得红了一片，“嗯”，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陆长青不由得咂舌，“这可是一辈子啊，你……这不是一天两天，这……这……唉！”
“我愿意！”
陆长青见劝也劝不动了，只得摆了摆手：“行行行，爹这就去，你换身干净的衣裳，也……穿的体面点，爹不想让你受委屈吗，这李寡妇虽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可她会实心实意的照顾你，唉……你心里的这点‘委屈，’能用人家一辈子来偿还，爹，觉得其实也是勉强可以的。顾小言虽好，可爹怕……怕你留不住她，别当牛做马的，到最后连给人家洗衣服的份儿，都没有。”
陆衍转过头开始找红糖，上次顾小言让他买的白糖，他们家没有红糖，点心就更没有了。按照漫水河的规矩，要提亲的礼，总是要提前准备的，哪成想，顾小言的嘴这么快，他都来不及准备这些。
“爹，咱家还有多少红糖？”
“红糖？咱家啥时候有过红糖，又不是娶媳妇订婚，女人坐月子的，要什么红糖啊？”
陆长青看到他在家开始翻箱倒柜的找，刚刚顾小言的话，他也听到了。
“老大，你……你这是当真了？”
“她是认真的。”
陆长青看着自己的傻儿子，“老大，她这个月都没有发给咱家票子，你让爹现在去哪儿买？”
陆衍：“……”
“我看她就是耍你呢，纯属逗你玩！你还犯傻！”
陆衍不信，他扭头去找自行车，然后，骑上去就走了。
“老大，你干嘛去？”
“去镇上，买红糖。”
“你……”陆长青手中的烟杆狠狠地一摔，哎哟！
陆隽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走了过来，“爹，大哥真的要娶那个漂亮的坏女人。”
“嘘嘘！这话别乱说，指不定她以后就是你大嫂了。”
“爹，我觉得还是让小婷妈妈当我们大嫂比较好。”
“对啊，二哥说得对，她做的饭好吃。”陆皓也跟着走了过来。
陆长青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摸着他们两个的脑袋，“以后，你们两个都不要说了，懂吗？你大哥会不高兴的。”
“我不喜欢那个坏女人。”
“我也是。”
陆长青往屋内看了一眼，“小声点，你大哥喜欢就行了，还有，你们俩都不许去屋里，跟爹在这边砍柴。”
“唔。”两个小家伙也懂事，陆长青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衍一路上骑的飞快，买了两斤点心，两斤红糖，又扯了两尺红布，还有两条红色的丝巾，他几乎一路疯狂的赶回来。
陆衍回来时，顾不得擦汗，“爹，鸡呢？！”
陆父指着门口已经捆绑好的那两只鸡，“妥了，你换件衣服去。”
陆衍身上穿着一件破洞，皱巴巴的白色衬衫，虽然，皱巴巴的也有破洞，但比他之前的那些衣服都算好，裤子的角也破了，还刻意卷了起来，不让人看出来，这样怎么看，都觉得人清爽了许多。
陆父看着他把脸也洗了，胡子也剃了，他呵呵的笑了。
“到底是要娶媳妇儿的人，利落多了，去屋里瞅瞅，她睡醒了没？”
陆父一边催促一边叮嘱：“这会儿，就算是老吕头再怎么说我，爹的脸皮都厚了，顾小言要是再拿刀架在脖子上，咱们爷俩儿就跑，你可千万别犹豫啊！”
陆衍轻笑了一下，他掀开帘子，走到屋内，看到顾小言睡得正香，想到跟顾小言结婚后，以后的每一天，他都能看到她的容颜，他不由得笑了。
然后，浑身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爹，她今天中午，在咱家吃饭，我去多弄点野菜。你多洗几遍，再弄点大蒜。”
陆长青：“……”
“还有，家里还有一些白面，你别舍不得，拿出来，咱们做面条吃。”
陆隽和陆皓听到做面条，高兴的拍着手，“爹，屋里的人是谁啊？咱们有面条吃，要过年吗？”
“我再去抓两条鱼，回来。”
陆长青的脸色都黑了，以前也不见老大吃个饭，这么讲究。
“爹，你多劈点柴，陆隽和陆皓，拿着盆，哥带你们抓点草虾。”
“知道了，哥！”
陆长青走到一旁拿起了斧头，嘴里叼着烟杆，“唉，成成成，只要你高兴。”
中午的时候，陆衍特意找来了顾小言的衣服，由于是烈日暴晒，夏季的衣服又单薄，很快就干了。
陆衍给她拿到屋里面去，顾小言睡的迷迷糊糊地，她直接往陆衍身上一靠，“好困~”
陆衍嘴角带着笑意，“穿好衣服，吃饭了。我烧了鱼和虾，给你吃，还有面条。”
顾小言打了个哈欠。
半响，等到她出来之后，正在吃面的陆隽和陆皓，两个小家伙顿时瞪圆了眼睛，“坏女人。”
“坏女人。”
这两个小家伙，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来的。
陆长青唯恐顾小言多想，急忙对着两个小家伙敲桌子，“别胡说，吃饭。”随即，他笑呵呵的站了起来，“小言，孩子不懂事，你别乱想哈。快坐下来吃饭吧，老大特意给你做的，尝尝。”
顾小言知道她以前克扣陆家的月票之类的，想必小家伙肯定也会耳濡目染的接触到了。
陆衍盯着那两个小家伙，恨不得把他们俩给揍一顿，然后，扶着顾小言坐在旁边的小木凳上，在顾小言坐下的时候，他还特意用手擦了擦。
本来就不脏，他这个细微的动作，更是让顾小言有着说不出的感动。
她坐在了陆衍的旁边，为了让两个小家伙对她降低厌恶感，她特意剥虾给了两个小家伙，“你们两个要多吃，才能长高，知道吗？”
陆隽眨了眨眼，然后，盯着陆衍问道：“哥，坏女人给的虾，能吃吗？”
陆长青咳咳的咳嗽了两声，这个儿子，还真是够蠢的，刚刚的话白教了。
哪知道，陆衍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她是你大嫂，不是坏女人，以后谁要是再这样讲她，哥会打，知道吗？”
陆隽听了这话，瞬间吓的小脑袋缩了缩。
顾小言用胳膊肘抵了一下陆衍，“别吓唬他了，他还小，以后慢慢来吧。”
陆衍唯恐顾小言生气，他把一盘子虾都拽了过来，快速的给她剥了很多，全部放在她的碗里了，“你吃点，别跟他们计较。”
顾小言看着他还细心的为她挑着鱼肚上，那没有刺的部分，小心翼翼的夹到她的碗里，她不由得抿着嘴笑开了，“你也多吃点，一会儿到我外婆家去，我……等你。”
陆衍吃了一口面条，嘴边的笑意更浓了。
陆皓终于吃完了，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爹，哥今天好高兴，以前都不见哥笑。”
陆长青放下了筷子，一本正经的对着顾小言说道：“小言，我们家情况，你也看到了，你真的想好了？别有个三长两短的，吓唬叔啊？叔年龄也大了，老大……老大他对你的心思，那是一心一意的，你……你要是想吹灯的时候，提前提个醒，让叔有个准备。”
吹灯？在漫水河，那就是土话，分手的意思。
顾小言摇了摇头，“不会了，谁也没有我的阿衍哥好，千金万金都不换。”
“咳！”陆衍从来没听过这么直白的话，一口面条呛了出来。
陆长青瞥了一眼，“老大，怎么这么没出息，还不如人家姑娘家家的。”
午饭后不久，顾小言回到了老吕头家，说明了情况。
老吕头一家全都震惊了，不过，老吕头还是认认真真的对着顾小言确定了好几遍。
最后，竟然坐到一旁去抽烟杆了，一下又一下的。
——
陆家这边，陆长青还是有些担心，“老大啊，这事是不是太快了？一会儿要是老吕头不同意，或者是有吕家人站出来反对，只要那顾小言不闹出人命，她点头了，打你两下，踹你两脚的，你也得受着。”
“我知道，爹！”
“爹先前还想着，你跟李寡妇的事，怎么说呢？你找个喜欢你的人在一块过日子，她体谅你，尊重你。你看看你现在找了顾小言，是你喜欢的那种，那样呢，就要你体谅她，多担待她了，你可真想好了？”
“爹，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我知道，想好了。”
“你急什么急？磨刀不误砍柴工！这顾小言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团长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的，虽说没下聘，没礼数的，但是人家毕竟给了三千多块，咱这……咱这是去了，顶不顶用还不知道呢？”
“爹，你别说了，她不会在乎的，走了。”
“为了你好，怕你以后哭都找不到地儿！”
“……”
村里的人听说顾小言回来了，还是毫发未损的那种，大家都过去了。
这会儿，正赶上陆长青拎着东西，【四样喜】。
这可是漫水河的规矩，提亲的东西，都是用红纸包着的。
陆长青带着陆衍一路走过去，就看到别人脸上异样的目光，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从脸上挤出一个尴尬的笑，毕竟这是为了儿子，第二次来了。
“咱漫水河的乡亲们儿，都在呢？我这是为了老大，提亲来了。”
陆长青这一句话，惹的那些人个个都目瞪口呆，这陆瘸子又来了？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深，没闹出人命？！
王大叔也不在那边吹牛讲他过去的事了，手里的烟杆都掉了。
陆长青对着这些人一一问好，然后，冲着老吕头走了过去，“吕叔啊，你看看我这是……也算是，第二次来了哈。咱这两孩子的事，这不是小言刚刚也说了，俺儿就回去准备了这些，你瞅瞅成不？还缺啥短啥？你跟我说，这事只要你点头，少什么，缺什么，我立马去办妥。”
老吕头还没有讲话，人群中就已经有人在讲话了：“这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谁说不是呢，那顾小言会这么傻？留着团长夫人不当，非要嫁给这个光棍汉。”
“老陆啊，那小言是咱这十里八村有名的漂亮姑娘，人家不愁嫁。”
“这汤可以多喝，话可不能乱说！”
“老陆啊，这顾小言要是再拿刀架在脖子上，拼命，那可就不得了了。”
“回去吧……”
杜琪红看到陆家来人，还是带着喜字的，她不禁勾唇笑了，她就知道那光棍汉缺媳妇儿，没成，竟然急成这样？
吕书美也得意，这顾小言失去了团长夫人的位置不说，还从神坛一下子跌进了低谷，嫁给这十里八村有名的大龄光棍汉，还是穷的连间屋子都没有的，笑死人了。
可她唯恐事不成，于是，赶紧在吕外公耳边吹风的说：“爷爷，你看看人家陆大伯，多有诚意呀！再说了，这可是刚刚小言自己说的，她要嫁给陆衍，你要是驳了小言的意思，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老吕头想到上一次，顾小言那个架势，他赶紧转头对着吕书伟说道：“快快快，告诉丫头，说陆家来人了。”
吕书伟急忙进去，“小言，陆衍跟他爹真的来下聘了。”
顾小言没想到这么快，“真的？”
吕书伟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真的，还拎着红糖，点心，鸡，红布，用红绳子捆着来的，你看看怎么办吧？你要是不同意，姐给你开偏门，你从后门跑得了，这么多人呢，你总不能还拿刀吧？你先跑，这事以后再说。”
顾小言迈过小木凳，“我不跑，我答应他。”
“啊？”吕书伟一慌。
“什么？”吕书真手中的大蒜都掉了。
顾小言走了出去，因为她刚刚跟吕外婆烧锅，脸上还有一块黑的锅底灰，她出门前，也没照镜子，“陆大伯，我同意了。”
“同意啦？”
“同意啦？”
“真的假的，这……顾小言是不是抽风了？”村里的那些人，开始不停地议论着，有人惊讶，有人震惊，甚至是有人欢喜。
“怎么可能呢，这顾小言才多大，那光棍汉都快三十了。”
“谁说不是呢，这顾小言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