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你母亲结婚生子,通扬出国深造,六年未见,谁知道这一别就是阴阳两隔。”
“你和你母亲很像,尤其是眉眼之间。”
张母想起那个把她和孩子推出大山、拯救了张通扬一辈子的女人,到现在还是心怀感激。
温苔从没听母亲提过自己的这一段过往。
在母亲怀孕期间,温正海强迫母亲辞职养胎,后来温正海对母亲不闻不问,母亲被她绊住了手脚,再也没机会出去工作。
在她印象中,母亲是个温柔的女子,但眉梢总带着些郁郁寡欢。
原来曾经的母亲勇敢、无畏、又坚韧。
“虽然通扬没有和我说,我也老了,但是我不糊涂,最近开始请的护工、医院给用得进口药,都是你安排的。”
张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老实本分的小职员,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她每天在医院躺着就像烧钱一样,他哪里还有闲钱给她请护工、用好药。
温苔眉眼低低地垂下:“我不像母亲那样善良,她对你们不求回报,而我……”
她利用每一个可以利用的人、算计每一个可能给她带来风险的人,她骨子里就学不来母亲的本分善良。
“我都懂,谁还没有万不得已的时候。”张母点头:“你有你的苦衷,现在有要独自面对温家、搜查静雅的死因,难免需要人帮衬着。”
“张老夫人……”
她算计了他唯一的儿子,将他置于险地,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竟然没有责怪她。
“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一声张奶奶。”
淡笑绕在张母脸上。
“我福气薄,只有通扬一个儿子,他又不婚,我没有含饴弄孙的福气,如果你愿意,就喊我一声奶奶吧。”
温苔这一刻笑得格外的乖,但在外巧舌如簧的一张嘴,却怎么也糊弄不了老人家:“张奶奶,您的福气肯定在后头。”
“好好好。”
两人有聊了大半天,张母一直再讲冯静雅生前的事情。
爬墙被抓、摘果子时摘一半吃一半、吃西瓜不吐籽、喜欢吃芒果……
记忆中母亲的形象逐渐鲜活起来。
太阳半遮,温苔告别了张母,驱车来到陆斯沉公司。
她现在迫切的想要见到陆斯沉,她想抱一抱、亲一亲他,她想和他说好多好多。
她对他是从未有过的想念和依恋。
这次,前台小姐已经认得出温苔,温苔很顺利的来到了陆斯沉办公室。
温苔挽着陆斯沉的脖子,吴侬软语:“今天有没有想我?”
“今天怎么了?这么感性?”陆斯沉捏了捏温苔的脸上的软肉。
温苔挣开:“请回答问题,陆先生。”
陆斯沉故作沉思:“那得让我好好想一想了。”
并没有故意让温苔等很久久,陆斯沉就开口。
“想了,每时每刻都在想、工作时在想,吃饭时在想,走路是在想,睡觉时在想只要你不在我身边我就在想,我想我可能中了一种毒,叫做温苔的毒。”
“这么想我,会不会影响你正常生活?”温苔奖励似的亲了一口陆斯沉的唇边。
“你就是我的生活。”
温苔又奖励一口:“今天小嘴真甜。”
“那陆夫人要不要搬回来和我一起住?”陆斯沉把温苔整个人搂在怀里。
“没有戒指、没有婚礼,陆总是想空手套白狼?”温苔心中顾虑着卿卿和安安,但还是打趣道。
“明明是你不给我名分,怎么在你口中我就是个渣男了?”陆斯沉轻笑。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你大步向前走,我永远会跟上。”
陆斯沉的声音像揉碎了黑夜一样温柔。
“傻子,陆斯沉就是个大傻子。”温苔知道自己笑得很傻,眼里含着泪花说话的样子也很傻。
“嗯,我是。”陆斯沉握着温苔的手,放在他的胸口。
“这里,永远都为我在意的人跳动,为你、为安安、为卿卿和大宝。”
炽热而有力,浪漫主义的花在陆斯沉心底生根发芽。
他是一个沉默的浪漫主义者。
“陆斯沉,陪我去一个地方。”
陆斯沉感受到了温苔心情不是很好,开车过程中一直握着温苔的手。
“到了。”温苔引着陆斯沉往深处走,直到一个墓碑前停下。
“冯静雅之墓。”
五个字,陆斯沉已经知道了温苔带她来这里的目的。
“这是一座空碑,里面并没有母亲的骨灰。”
“我母亲离开的时候,我才五岁。”温苔蹲下身,把墓碑上的灰尘擦干净。
“在外人眼里,她是小三,死的也并不光彩。”
“可她才是先来者,她不争不抢,明哲保身。”
“可温家人从没有打算放过她。”
温苔回头。
陆斯沉的身影高大,将背后阴沉沉的阳光遮了大半。
她又避开陆斯沉的目光:“那一晚我亲眼目睹我的母亲在护城河里挣扎、呼救、直到消失不见。”
“苔苔。”陆斯沉心疼地唤了一声。
“那一晚,我以为我也会和母亲一样离开。”
“可是,我不甘心。”温苔抬头望天,嗓音淡淡无波澜。
“河边的人笑得猖狂,他们视如草芥的生命,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
“我脑子里一片空,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只知道我要活着。”
“于是,我睁开束缚,掳住看戏温婉。”
“那时候温婉才三岁,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锋利的石块,抵在她的喉管上。”
“我对他们说,我要活着。”
温苔动作幅度很小的擦掉眼泪。
“母亲温婉心善,但又软弱怯懦,即使外貌相似,但我天生和她不一样。”
“我永远都知道保护好自己,不论用任何手段。”
陆斯沉听着温苔一点点平静地叙述过往,心疼地搂上温苔瘦弱的肩。
“以后,你再也不用孤身一人,故作坚强了,我保护你,还有你在意的人。”
“很多人和我说过这句话,但是他们只想和我上chuang,我都不信。”温苔转过身。
“发自肺腑,我不仅想和你上chuang,还想和你上一辈子。”陆斯沉顺势把温苔搂进怀里。
“我要你完完全全都属于我,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陆斯沉的妻子,是我的陆夫人。”
“上一次嫁给你并非真心,最后我也选择猜忌和逃避。”温苔小心翼翼地搂上陆斯沉的腰:“这一次,陆先生,你愿意当着母亲的面再娶我一次吗?”
陆斯沉早知道温苔是带她来见家长,但在亲耳听到的这一刻,他还是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
“我……我……我愿意。”陆斯沉跪在墓碑前,虔诚拜下。
“我陆斯沉,在此向岳母大人保证,我日后一定会对苔苔忠心不二,疼她、爱她、护她。我会承担起做男人、做丈夫、做父亲应有的责任,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儿女受任何委屈。”
温苔边听边流泪:“够了,陆先生。”
“你怎么哭了?是我说错了吗?我发誓,我是真心待你好的。”陆斯沉慌慌张张擦掉温苔的眼泪。
温苔摇摇头:“我比母亲幸运。”
母亲的遭遇让她一度怀疑男人靠不住。
所以在她遇到陆斯沉之前的人生经历中,她对男人只有利用,哪怕嫁给陆斯沉也只不过是自保的手段。
但从五年前起,陆斯沉就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他对她的承诺,从不是口头上说说。
“遇到你也是我的幸运。”陆斯沉见温苔这样说,悬着的一颗心才刚下来。
细致地用西装领带满满擦净温苔手上的灰尘。
“鸽子蛋一样的戒指、婚礼,我们都会有。”
“结过一次婚就够了,不用第二次。”温苔也只是随口一说,压根没想过在举行第二次。
她前半生活得轰轰烈烈、磕磕绊绊,后半生只想和陆斯沉和三个孩子平平淡淡。
“该有的一个都不会少,我的夫人一定不会是全北海最让人艳羡的女人。。”陆斯沉背着温苔走在长长青石梯上:“这样一想陆夫人一辈子和同一个人结两次婚,是不是很值得?”
“值不值得到老了才知道。”温苔爬在陆斯沉背上,捏着陆斯沉的耳朵:“但是你娶我,一定很费钱。”
“挣钱就是给老婆花的。”
“陆斯沉,发现你现在很会油嘴滑舌,你是不是在我去f国的时候,整天泡在女人堆里花天酒地。”
“被你猜到了。”陆斯沉故意逗温苔:“只要你不在,我就每天玩到很晚才回家,喝酒喝到站不起来,每天和一群女人暧昧不清,无论是谁都来者不拒。”
“那你找别人去吧。”温苔哼了一声。
“你不在的日子每天都在想你,无尽的工作和被你抛弃的痛苦足以让我一蹶不振。所以,陆夫人,别离开我,我不想再过没有你的日子。”
……
日子照样过,秦川每天忙的脚不离地,张母的情况也逐渐好转,张通扬不断给温苔带来好的消息,陆斯沉也每天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明明每天都忙得充实,但温苔最近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