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不上聪明,但好歹也算是有眼力见,却偏偏这时候做了最糊涂的事。”
何珊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认可的,提到自己,眉眼之间总算有了一点自傲。
温苔也知道,何珊如果真的不聪明,又怎么会从一个豪门底层暴发户家庭搭上了顶级豪门陆家之女陆之袖?又怎么能在陆家寿宴丢光了脸之后还能和温婉走得相近?又怎么能带着一个不被上流社会所接受的家庭一点一点向上爬?
女儿家的心机还有,何珊从来不缺,她也向来能屈能伸,忍辱负重,这是大多数人所做不到的。
“之前,我针对你全都是因为陆之袖。”何珊坦然:“我要在上流社会站稳脚跟,除了自己能在那群富家子弟面前表现的游刃有余,还要我的家庭能够支撑,要不然我在他们眼里就只是一场笑话,所以我选择依附陆之袖。”
“这样不仅能随时随地出入上流宴会,陆之袖还能为我家生意的发展提供不少便利。”
说到这,何珊笑了笑。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我把陆之袖当做青云梯,她把我当做咬人狗。”
“她指哪儿,我咬哪儿。”
何珊像是坦然,又像是对那些过往根本不在乎。
“我又多羡慕你,你知道吗?”
温苔双手交叉,修长的双腿随意叠放着,就那样听着何珊静静诉说。
“我有什么可羡慕的?”
她甚至还活得不如何珊,她比何珊处境还要糟糕时,远没有何珊活得坦然,她拧巴小半生,即使在对上温正海、温婉、林咏梅还有其他恶语中伤她的人时,她赢了不少胜仗,但落得遍体鳞伤,最后还是落得一个狼狈出逃的结果。
她和何珊相比,两人半斤八两只不过何珊的欲望和手段表现得更明显些罢了。
“羡慕你可以恣意妄为,羡慕你可以宁折不弯。”何珊回想着她印象中的温苔。
大胆、张扬、永远像是无所畏惧的样子。
面对温正海的忽视冷漠,她根本不在乎,温婉、林咏梅的排挤挑衅,她以一还十。
她任流言蜚语四处恒生,她任下流的富家子弟恶意言语挑逗,她知道她无法闭上别人的嘴,那就让别人的言论成为她手中的刃。
流言传她下贱狐狸精,那她做再坏的事情也没有负担,富家子弟臆想她,那她就利用他们得到她想得到的。
“因为我没有负担,也没有未来。”温苔生不紧不慢,慢慢地与何珊闲聊。
她当时身边只有她一人,她不用顾忌别人的生死安危,不用顾忌别人的看法感受,她可以毫无负担地做任何她能做的、她要做的。
她也不必考虑后果,因为她孤身一人。
何珊想要的太多,她想要挤进上流社会,还要身后的家庭提供帮助,成为她的依靠,这就注定着她背负了太多。
如果仅何珊一人,她有得是办法迈入上流社会。
何珊想想也是这么一回事,她身后有整个何家,她不能弃何家与不顾。
如果只是她单单一人,她尽可以使手段让上流社会人家收为养女,有了身后的支撑,日后嫁得肯定不会差,只要她不作妖、不犯错,日后就是飞云腾达。
何珊拳头又不自觉地握起。
可她身后有整个何家,如果她真的成为了别人家的养女,何家就会骂她见利忘义,他们有得是阴招让她不得好过,哪怕她许诺日后不会忘了何家,她能帮何家青云直上,可是别人压根不稀罕,要不然她怎么会早上这条路?
“后来,陆家寿宴,你让我颜面尽失,在豪门之间再也抬不起头,我心里恨极了你。”何珊想起来温苔还在这里,赶忙压下眼底的恨意:“我在想,为什么总会有那么多人愿意帮助你?你到底有什么好的?”
“我想不通,也放不下,总觉得你是运气太好。”
对温苔她自己而言,她从不是幸运之人。
“到我遇到温正海,这个恶心至极、道貌岸然的禽兽!”
一提到温正海,何珊的情绪就会有很大的欺负变化,温苔想不注意到就难。
“他怎么了?”
何珊一只手抱住自己,有像是觉得自己很脏一样,猛地放开。
温苔眼神暗了暗,原来何珊真正接触的并不是温婉,而是温正海!
“他……”
何珊想去温正海对他的所作所为,她就觉得直犯恶心,她拼命想要忘记,但是当时那些点点滴滴却无限放大,一点点席卷她的四肢百骸,她怎么也忘不了!
在场的两人都是聪明人,谁都不需要特一开口,都能从细枝末节中探寻到彼此的想法:“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认识温正海。”
“或许,你这辈子最不应该的事是认识指使你接近温正海的人。”
温苔不相信,何珊会主动接近温正海,哪怕何珊经过陆老爷子寿宴这件事对她恨之入骨,她也不会故意接近温正海,利用温正海报复他。
因为温正海除了和她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外,他实在不是一个值得依附的对象。
何珊张了张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了。
她想要嘴硬狡辩,却发现好像是温苔所说的那样,如果不是那人,她有怎么会主动接近温正海,并且自告奋勇告诉那人她可以拿下温正海帮到她?她怎么那么轻易地就被那人哄骗?
“不,不是的。”何珊自我洗脑:“我不后悔相信他。”
“既然不后悔,为什么沉默这么久?”温苔压根没想着顺着何珊。
如果何珊今天叫她来,只是想讲讲她和温正海的恩怨情仇,她真的没兴趣。
温正海已经死了,以一种突然的、意外的方式,她虽然觉得意外,但也觉得大快人心。
至于过程如何,她根本不在乎。
因为结果就是,她大仇得报,温氏集团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内乱不休,乱做一锅粥,现在陆氏正在想要低价吞并温氏。
“我……只是……”何珊张了张口,不知如何说。
其实她自己也不愿相信了吧。
她叫温苔来是想干什么?
难道只是想聊聊天?
难道只是想告诉她,她为什么要撞死温正海?
她其实……有那么一点动摇。
她怀疑那人在她面前全部都是假装,她怀疑那人一直以来都在利用她。
她想告诉温苔她被骗了,但是她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你不说,我应该也猜的差不多。”温苔起身,就要离开。
突然视线透过病房门的窗口,她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
温苔还有什么不明白。
“温苔!”
何珊喊住温苔出去的脚步。
“你怎么猜出来的?”何珊问。
“是秦川露了马脚。”温苔留下一句话抬脚就要走。
自从来到南阳,秦川就表现得很奇怪,虽然她不应该疑心秦川,却还是背后偷偷调查了秦川,有好几次她安排的人都排到秦川和何珊成双出入。
再加上昨晚何珊杀害温正海和她、陆斯沉,她就知道可能是秦川鼓动何珊要对温正海下手,并且为他铲出陆斯沉。
刚刚他看到了秦川的身影,估计是秦川想要利用何珊,让何珊为她发挥最后的价值吧。
“陆斯沉,小心秦川!”
何珊朝着温苔的身影喊了最后一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温苔说这句话,明明她和这人是仇人。
她在秦川身边待了这么久,沉浸于秦川为她编织的温柔乡,她为秦川尽心尽力,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还落得一个牢狱之灾。
这种下场,谁能接受?
她在秦川身边这么久,虽然秦川对她处处隐瞒,但她也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怎么可能会一点秦川的把柄都没有?
她只所以告诉温苔这就话,不是因为她善良,临最后想要改过自新。
她就想看温苔和秦川斗得你死我活,她就想看看他们到底谁能咬死谁。
她为自己不值,她也不要让他们所有人好过!
温苔出了门就看到秦川在门外等着,温苔目不斜视走出。
经过安安一事,两人算是彻底闹翻了脸,现在见面没有闹得你死我活,就已经是两人体面了。
“苔苔!”秦川喊道。
“你站在我这边还是陆斯沉那边?”
温苔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嗤笑出声。
他怎么好意思问出这个问题。
刚刚没有停下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秦川也听出了温苔笑声中的不屑。
他知道,这次,他和温苔算是彻底形同陌路了。
“我凭什么站在你这边?”温苔质问:“是凭你利用我这么多年?是凭你把所有证据提前曝光,让我处于被动状态?是凭你指使温正海把安安掳走?”
如果是她初回南阳市,她不知道秦川的真面目,她可能对他和陆斯沉之间的事不过问,但是现如今,她做不到帮秦川。
听到温苔的话,秦川也彻底死心,摘下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
“既然如此,那以后就别怪我不顾往日情分了。”
他原本还想给她一次机会,避免她日后受到无妄之灾,既然她不要,那就就此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