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可还满意?”
清冷的声线悦耳动人,却如毒蛇缠上了元柒的脖子。
元柒蓦地睁开眼,光滑细腻的肌肤起了鸡皮疙瘩,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陛……阿时怎么进来了?”元柒嗓音有点哑。
容时微微凑近她,闻到了发丝上的幽香,眸色深不可测。
“我以为你跑了。”
这语调不急不慢的,元柒听出了浓浓的危险。
仿佛她要是跑了,他不是来求她回去的,而是来掰断她脖子的。
元柒身体往下浸了一下,转过了头,嫣然一笑,“怎么会?”
“但是乖崽崽,男女有别,娘在沐浴的时候,你不能进来喔。”她温声轻哄。
伴君如伴虎,更别提这是一个大逆不道的暴君,哄不好脑袋落地。
她眼神温柔如水,还换了个亲昵的称呼,希望能让他放下戒备。
毕竟……容时的童年遭遇着实叫人同情与心疼。
容时微眯狭长的凤目,“乖、崽、崽?”
那个恶毒的女人,何曾会对他这般温柔?
满腹心计,恨不得把他的每一根骨头都利用到实处。
越是漂亮的女人,心越恶毒。
他眼底掠过幽暗森寒的光,唇角微勾。
修长的手轻轻抚摸过纤细漂亮的脖颈,低应一声,“好,听娘的。”
话音落下,他站了起来,干脆地转身出去了。
元柒敛眸轻笑,如此看来,温水煮暴君的法子可以一试。
被这么一打岔,元柒也没了泡浴的心思,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浮在水面上的花瓣。
魏宁朝在两前就易了主,如今更名为北舜朝。
这位北武帝容时登基后,血洗皇宫,却并未对魏宁朝的王侯将相动手,但这并不代表这位暴君宽厚贤明。
登基一年,他不知道灭了多少前朝蛀虫的九族。
也好在他们东安侯府早已没落,本就没有实权,更朝换代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原本可以安稳逍遥。
可惜……
元柒眼眸冷了几分,前世她嫁给了宇文胤那个狗东西,大婚当日才知道宇文胤有策反之心。
新婚当夜就被新帝下令诛九族。
好在她在婚房中听到宇文胤与他人谈话得知此事,提前带着家人逃了。
逃亡的一路并不好受,她更恨极了宇文胤,自己要死就算了,竟然还要拖他们元家一起入地狱,是不是有病?
最要命的是,逃了半年有余,被容时找到了。
元柒至今也不理解,他们东安侯府完全就是废物,容时为何要亲自来逮捕他们。
她只记得被容时找到的当夜,这暴君突然吐血倒在她怀里,就这么死了!
他死了也就罢了,偏偏刺客来袭,把她也射死了。
她简直比窦娥还冤!
好在老天显然看不下去她因为两个男人而如此凄惨,给了她重来一世的机会。
元柒在新帝登基当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与宇文胤退婚。
诡异的是,宇文胤至今还活得好好的!
合着她不嫁给他,他还逍遥自在?
伴君如伴虎,原本元柒也没打算和这位暴君有任何交集,更何况,她知晓他今夜就会驾崩。
上一世的今夜,正是容时死在她怀里的那一夜。
只是有所变化的是,半年前,一道圣旨就落在了东武侯府,要她入宫为后。
而上月,大国师姜天机突然算出什么她是天生凤命,帝后之喜即可驱逐缠绕容时的病邪之气,定在了今日大婚。
皇命难违,元柒自然不得不嫁进宫中。
当然,她也并不抗拒。
容时驾崩后,她立马能从皇后变成太后,岂不美哉?
万万没想到的是,应该驾崩的容时,现在居然还能活蹦乱跳的!
除去脑子不太好使之外,就仿佛没生过重病。
这让元柒都不禁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天府星下凡,造福了容时。
眼下情形,还不如不造福呢……
元柒轻叹息一声。
再不想面对,终究得面对。
她唤了翡翠进来,从水里起身。
最贵重柔滑的丝绸制成的里衣,就连刺绣都精美奢华,披在美人雪肌上,勾出曼妙身姿。
元柒美滋滋地摸了摸袖口的金凤凰,心情好了许多。
走进寝宫时,就见容时正倚靠在榻上,手里握着一本书。
许是刚刚也沐浴过了,他乌发湿润,随意地披散着,犹如雪山晨露滋润过的清莲,美得清冷却惊心动魄。
不过那双幽幽凤眸瞥过来时,只让人觉得头发发麻,美景变成了毒景,仿佛多看一眼便会毒发身亡。
“时辰不早了,娘该就寝了。”容时微勾唇,将书递给了肖公公。
肖公公脸色微变。
只要听到陛下唤“娘”,他就感觉脖子上的脑袋不稳。
若是陛下清醒过来,会不会要灭口把他的脑袋给砍了?
“都下去吧。”容时冷声命令。
寝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容时修长的手指轻点着膝盖,语调缓慢:“娘还不过来,是要反悔?”
元柒感觉他的手每点一下,自己离死亡就更近一步。
她笑了笑,“哪有?只是我刚沐浴完,头发未干,待我去让翡翠……”
“过来。”沉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元柒:“……”
这位爷真是阴晴不定。
她认命地走过去坐下,就见容时拿着他的发巾给她擦头发,低笑,“孩儿伺候娘亲便可。”
……陛下,您这手法显然就没伺候过人。
她头发被他搓得用力,水珠往她后颈上飞溅。
元柒心疼自己的头发,这可是她精心护理的头发!京城里最黑最亮最柔顺的头发!会不会被他搓毛躁了?
胡思乱想中,一天累得睁不开眼的元柒不知不觉竟靠着床柱睡了过去。
听到清浅均匀的呼吸,容时动作一顿。
他凑到元柒面前,盯着她的脸,鼻翼翕动,让他极度舒适的幽香飘进鼻间。
容时凤眸微眯,探究的视线反复打量着元柒,仿佛要把她的容颜刻进骨子里。
她分明是记忆中的脸。
但这味道与性子……
她不是宇文雅。
宇文雅绝不会温柔地叫他阿时,只会一口一个野种,看他的眼神都恨不得亲手送他去死。
那她是何人?
是宇文雅派来蛊惑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