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时从未有过如此委屈的语气,反倒是暴君崽崽之前同她说话的时候,也这般委屈。
元柒霎时间心软了几分,伸手捏住了容时被自己养的有些圆润的面颊,“怎么会不信你?不信谁都不可能不信你!”
那双漆黑的凤眸中氤氲着浓浓的雾气,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说话的语气更是无辜可怜的很,“姐姐说的这番话,可是当真?”
即使知道暴君是披着崽崽的皮装可怜,元柒也真没法狠下心说他,只能伸手摸了摸那质感极好的墨发。
“姐姐从前说的哪一句话未曾兑现过?”元柒眼珠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只是崽崽莫要忘记答应过姐姐什么。”
这话,便是在说当时容时应允下来保着元家的那件事情。
容时垂眸,心知元柒会提起这件事情并非偶然,只怕还在担心。
“东安侯夫人是前朝名满天下的女将军,进入边疆联系旧部后就可以从漠北公主手里脱身。”容时看着元柒,眼底并无半分杂质。
“此话何意?”元柒蹙眉,她并不记得自己的娘亲有这等身份,何况前世也从未同自己说过,怎么可能会在这一世有如此转机?
“前朝的骠骑大将军名唤温辰,也是在他出征的时候,京中传闻温辰的妹妹体弱多病,只怕等不到长兄回来便殁了。”
“因着这个缘故,温辰将突厥打的节节败退,身受重伤回京后并不要封赏,只匆匆请辞。”
容时缓缓叙述着,元柒先前在温家从未听过自己这个‘舅舅’的故事,甚至也并没有问过自己的娘亲。
“而后,不出一月。温辰因着突厥的毒暴毙,而温辰的亲妹妹也一日日养好了身子,以女子之身撑起了偌大的温家。”
“如此....”元柒眼底划过一抹深思,自己娘亲如果真的和容时口中说的一样,那么去了边疆后只怕如同蛟龙得水,脱身是必然的事情。
容时犯不上因为这种事情欺骗自己,娘未曾告诉自己,恐怕也是担忧日后这种身份被前朝帝王揭露后,她会被作为朝中制衡的棋子利用。
“我会遣燕京卫暗中将元家众人接回京城,并且安置在京城郊外的一处私宅。”容时眼睫微微颤动。
“并不会夺了他们的自由,只是出行必须要燕京卫跟随,否则难保不会有人再度盯上元家。”
元柒听着容时的话,也觉得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你我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即便我从前再如何想和你撇清关系,到底也担着皇后的名头。”
女子的脸庞在昏黄的烛火下温婉了不少,语气却凌冽如同出鞘的剑刃,“既如此,我也不能白白的占了名头,只享受富贵而不顾你和元家的安危。”
“容时,我会站在你这边。”元柒看着容时的眼睛,似乎要将他整个人的灵魂穿透一样,“莫要辜负我的信任。”
“好。”容时伸手抓住了女子的柔夷,周身的气息温和下来,“我会答应你的要求,保着元家,除非我死。”
元柒并未再提起此事,反倒是任由容时抓着她的手,声音中多了不少的笑意,“现在虽然时间不早了,不过只有你我两人,不若你同我说说话?”
容时并未反驳,轻轻摩挲着元柒纤细的手指,“可以。”
元柒知晓容时从前怕是被宇文雅伤的不轻,所以并未提起这件事情,只说,“前些日子,我依稀回忆起你我似乎幼时见过面,你可还记得?”
“记得。”容时语速极快的答道,眼底也划过一抹怀念,“如何不记得?”
“是吗?”元柒本来只是试探一句,哪知道容时如此痛快的便应了下来,“我只记得在护城河边与你是第一次相见。”
容时嘴角略微勾起,露出一个有些残忍病态的笑容,“并不是,初次相见远比这个要久远的多。”
他脸上的笑容并没有被元柒看到,自然也并没有感受到他那炽热黏腻的几乎不愿离开的视线。
“那可否和我说说?”元柒着实是好奇,但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也只有容时本人知晓,“我失去了幼时的记忆,不愿意的话我也并不勉强。”
容时没有明说,“宫宴上惊鸿一瞥,那时你不过三岁,不记得也是常事。”
他眼底划过一抹微微的痛意,那个为自己送上桂花糕的小姑娘,到底只有自己一个人记得。
听着容时这句话,元柒也实在是想不起来是哪一次的宫宴,更莫说是记得暴君了。
“罢了,兴许总有一天能想起来的。”元柒淡淡吐出一口浊气,目光幽怨。
容时顺势抚上了他的脉搏,目光微变。
她的脉搏杂乱无序,像是中了蛊毒,可蛊毒会让人变得分外虚弱,她却并没有半分虚弱的模样。
从前,宇文雅鞭挞容时之后总是不许府中的府医来瞧,容时只能自己看些医书学个皮毛,勉强治伤,不至于伤口开裂便是。
“你的脉搏有些问题。”容时看着元柒,将她现在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像是中了南疆蛊毒。”
“南疆蛊毒?”元柒蹙眉思索着,“先前我娘曾经也说过,但是数十年并未有什么事情,一时半会也查不到任何线索。”
“但这种蛊毒,反而像是连心蛊。”
连心蛊分外阴毒,会迫使种下子蛊的人爱上身上被种下母蛊的人,而且无药可医。
一旦母蛊死亡,子蛊也必定会死亡。
可元柒分明不受限制,一时之间也无人能肯定她身上是否真的有蛊毒。
“无妨,既然没有动作,就不必担忧。”元柒扫了容时一眼,语气平静,“那你可知道你身上的毒是谁所下,这如此多的毒交织在一起,若不是因为你体质不错,怕早就死了。”
“怎么可能不知。”容时冷笑。
宇文雅亲手所做出来的毒药,为的就是折磨他,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而已!
他怎么可能装作不知道,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