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时并未叫宇文胤起身,他一直维持着跪下的姿势,但却是挺直了自己的脊梁,似乎不愿意落了半分颜面。
直到退朝,宇文胤这才起身看上了上首空荡荡的龙椅,目光中多了些野心勃勃。
迟早,都会是他的!
而众位大臣们都垂着头后退几步,出了金銮殿才敢抬起头来瞧着这巍峨的宫墙,“陛下今日只怕是动了怒了,你我可万万不敢再提起此事了。”
“陛下先前便差点出了岔子。”那大臣不敢说死这个字,只能含糊的说,“要不是皇后娘娘嫁入皇宫之中冲喜,只怕陛下现在能否好好的都是问题,这些人竟然还敢诋毁娘娘!”
“你们平日说话也小心些,万万不可冒犯了娘娘才是!”另一个大臣附和着,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如若不然,就要和那钦天监一样了!”
此时。
容时退朝后就带着肖公公一同去了元柒居住的宸宁宫,才刚踏入宫门就迫不及待的牵上了元柒的手腕,喟叹了一声。
“可是朝臣又烦到你了?”元柒倒也不避讳,直勾勾的瞧着面前的容时问了出来,“不如同我说说,也算是排解苦闷。”
“那些大臣拿着朝廷的俸禄却连半点事情都做不好!”容时把玩着那温润如玉的指尖,周遭的温度却骤降不少,“竟说你无子失德,妄议后宫中事!”
元柒闻言耳尖一红,两人的确未曾圆房,自然不可能无中生有变出一个子嗣来。
“无妨,不过是些闲话。”元柒抬手给容时倒了一杯茶,声音温软不少,“且喝些润润喉咙,不必为这些不相干的人生气。”
“罢了。”容时微微蹙眉,语气也随之变化,“听珍珠无意间提过,柒柒似乎记不得从前的事情了,此事可是真的?”
“是。”元柒并未隐瞒,重生归来她记得的也只有那些比较关键的事情,有很多细节都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你可是有什么要同我说的不成?”元柒偏过头看向容时,“平日里你并不吞吞吐吐的,看来这件事的份量不言而喻,只管说就是。”
“好。”容时应了声,将当年的一切都娓娓道来。
前朝帝王的皇后是宇文家的嫡女,明面上和皇帝并无多大的干系,但是私下宇文家也是为他所效力的一枚暗桩。
在榕城一战中的守城将领是元子懿,出征前被帝王亲封为正一品骠骑将军,将匈奴和南疆两个部落的人打的再不敢越流河一步。
只是帝王疑心深重,怕元家功高震主,故而先是伪造了关于元家通敌叛国的密信,后来又命令宇文家的将领不许支援,几乎就是看着元子懿战到最后一刻被杀。
元子懿膝下仅有一子一女,儿子就是承袭爵位的东安侯,女儿则是被帝王娶进宫中专宠,甚至赐了贵妃之位。
此事被揭露出来之后,皇帝为表贤明只说元子懿其子嗣未曾参与此事,他也实在是罚不得他们,至于其他追随元子懿的将领们,被一一枭首示众。
元子懿的副将许舟和元家也算是有些表亲的关系,但是被前朝帝王害的仅剩两个孩子。
甚至他的后人也是在皇帝无人可用的时候上书表明自己愿领兵作战,才换来了短暂的平安。
这许家的孩子,便是伪装成男子的东安侯夫人。
东安侯夫人知道事有蹊跷,一直怨恨帝王,但凭借自己的力量实在不足以蜉蝣撼树。
所以在还朝之后,宣布自己长兄暴毙,留下来的只有一个妹妹。
皇帝本就昏庸无能,将能用的良臣全部杀了,甚至想把许家的女儿嫁到纨绔家中,幸好东安侯先一步迎娶她规避了此事,他也只能作罢。
那日宫宴之后,皇帝发现元柒纨绔的名声在外,废了她就是最好的一步棋。
明知道元柒和宇文胤有婚约,却纵容她肆意妄为,希望她成婚时伤了宇文胤。
如此,皇帝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厌恶元柒,直接将她打入大牢折磨。
元柒听罢,语气中多了些说不出来的迷茫,“所以,他不顾与姑姑多年的情分,竟能亲手害死我的祖父?”
容时直直的看着元柒的眉眼,声音低沉,“他只顾利益,能重用未必就不能动手除掉。”
“所以你也是为了我....”元柒垂眸看着容时,心里软了几分,“你当真就不怕此事败露,将你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里去吗?”
“不怕。”容时将元柒拢入怀中,贪婪的嗅闻着她身上浅淡好闻的香气,“有你在,没有什么可以怕的。”
“那,你可知道我姑姑的下落?”元柒叹了口气,她实在想不到那般骄傲明艳的姑姑在得知枕边人做出这种事情之后是什么样子。
“喝了毒酒。”容时俯身,将下巴放在了元柒的肩膀上,“她知晓此事有蹊跷,也知道皇帝绝不会放过元家,故而喝了毒酒保全名声,只求留下东安侯。”
“......”元柒一时默然。
姑姑并非元家娇养出来的女子,她最是识大体懂善恶,更不必说曾经在京城中被许多公子上门求娶,可到底是红颜薄命死在了深宫之中。
“我早已修缮了陵墓,初登基之时也为了这陈年旧事翻案。”容时说罢,元柒就握紧了他的手。
虽然依旧一片冰冷,但她的心里也算是生出了不少的勇气来,“那你,是何时对我有了情分?”
“初次相见。”容时极快的给出了回答,并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意思,“只一眼。”
“当真?”他们初次相见仅仅只有几岁,他竟然第一眼就认定了她,那她......
元柒抿唇,想到了上辈子容时倒在她面前,那时候恐怕也并非要杀了元家,只想找到她。
“当真。”容时看着元柒,实在是等不得她开窍。
那带着温度的柔软瞬间侵入了她的城池,搅的她实在是招架不住,几乎稳稳的坐在他的身上。
元柒抬眼,她向来冷静的眸子中多了些妩媚,看上去实在是妖冶的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