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芷再醒来,就是在y市中心医院的病房里。
初芷醒过来先看见的是四周的白墙,初芷心态乐观,人也呆萌,甚至想起一首歌,“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美丽的红墙。”
她以为她只是出了车祸,最严重不过骨折了。
然而听见王瑛支支吾吾的告诉她,她截肢了,初芷的笑容僵在脸上。
初芷摇着头一脸不可置信,笑容还没褪去,“不…不可能吧,妈妈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初芷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失去身体的一部分,可是当她摸到自己还在渗血的膝盖骨,她崩溃了,傻眼了,尖叫着像个疯子。
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自己的突然残疾,接受不了为什么命运这般开玩笑,自己明明长得那样白皙笔直的腿要被生生压断。
截肢是她人生中从没考虑过的事。
然而比截肢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她大小便失禁了。
刚刚做完截肢手术,她还不能良好的控制自己的身体,她无意识的尿了尿,就在孟一笙面前,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尿了,尿液微黄,是王萌萌先闻见的味道。
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李筱掀开了被子。
初芷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态,她当时只想去死。
大小便失禁,是给她的第二次打击。
养了大概半个月,她能将将坐起身,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衣冲进了她的病房,他手拿着一个珍珠发圈,是高二那年“打劫”她的。
盛熠蹲在她床边,用近乎柔情的声音对她说:“初芷,以后我来照顾你。”
初芷当时没见过那样的盛熠,上一世他狂躁又冷冽,从不笑常皱着眉头,不会像这一生一样,在她面前笑的像个孩子,从不掩饰自己的内心。
可她当时沉浸在痛苦里,来不及辨别深情与否。
高三下半学期初芷就没再见过盛熠了,据说他因为家里有事,正巧出国镀金,算起来正好两年没见了。
初芷拖着残躯,只当他是可怜自己。
梦里场景转换,“砰”的一声,她被推倒的同时,盛熠也被撞飞出去。
她想起上一世盛熠打孟一笙的那句话:怎么截肢的不是你,为什么你没把初芷推开!
所以盛熠,这一世你把我推开了吗?
你是我的救赎是吗?
可我不想你为了我失去什么,那样我会心痛。
我会痛不欲生。
心痛,头也痛。
初芷蓦然睁开双眼,泪水并成一股涌出流在她的耳边。
王瑛正在她身边和医生交谈,初芷猛的坐起身,感觉头晕目眩,没有腿疼,她来不及思索,直想问盛熠的状况。
张了张嘴:阿熠怎么样了?
初芷懵了,伸手捂住嘴,王瑛和医生看见她的反应赶忙过来拿电筒照进她的眼球里,扒着她紧致的眼皮,令初芷心慌。
她又张了张嘴:阿熠…
无声!
初芷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她没听见自己的声音,是聋了还是哑巴了?
然后初芷听见了王瑛焦急的呼唤,“吱吱,你怎么了?怎么说话没有声音?”
哦,哑巴了…
初芷笑了,她看见初建和王瑛焦急的呼唤医生,初建把她抱到一个做脑部检查的检查室,检查前初芷握住初建的手,用口型说:阿熠,怎么样了?
初建即使不能百分百分析出她的意思,也能知道她心心念念的是谁。
初建皱着眉,不过神态还不算慌张:“他右腿骨折了,做了手术。”
初芷在初建掌心用苍白的手指写到【别告诉他,我变成哑巴了。】
初芷很配合的检查和治疗,结果也很快出来,精神紧张导致的失语症,是一种应激障碍。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
让初芷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本小说,失语症,那她可能很久不能说话了。
也不能给盛熠唱歌了。
初芷还知道,她整整昏迷了两天,她醒来之前,盛奶奶病危了,盛熠坐着轮椅来看了昏迷的初芷,然后匆匆奔赴到国外。
初芷坐在病房里,手边备了纸笔,盯着手腕上的银色手镯发呆,原来无论前世今生,盛熠都在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他去国外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仅剩下的唯一疼爱他的人要去世了。
国内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所以他没回来。
原来他缄口不言的过年秘密是他给奶奶报仇去了,然后去了国外忘记带了手机,可也不忘让吴涛给她报平安。
原来他的手段极尽残忍,在他们出车祸的当天,钟兰去世了,钟兰的父亲为了给她报仇,开车撞了盛熠。
钟兰很年轻,即使不好也是父母的一块心头肉,她的生命还有人保护,可是盛熠呢,他是谁的心头肉呢?
他的母亲,在他五岁那年去世,他抱着尸体睡了一夜,八岁那年外婆去世,高中没读完爷爷也离开了人世,只剩下一个奶奶,现在还病危了。
盛熠是个疯子,全世界都知道。
可盛熠对待初芷极尽温柔,全世界也知道。
初芷在纸上写道,【可是盛熠你知道吗,我也想给你世界播种上乐曲,可我从今以后将不会言语。】
老天让她缄口不言,仿佛是因为她玷污了神明之子,猥亵了最纯净的灵魂。
是的,在别人眼里狂躁偏执的盛少爷。
在她初芷眼里,是最好最纯净的存在。
孟一笙来的时候,初芷正在本子上写那句话,刚落笔,初芷的泪就落在了句尾的『言语』二字上。
初芷撕下那页,伸手扔进垃圾桶里。
然后没投进去。
她在想,如果是盛熠在,他一定投的很准。
他会揉着她的头说:“吱吱,亲亲小嘴,我给你投。”
那个在她面前温柔又无赖的少年,再也听不见她开口说话了。
看着初芷无声的哭泣,孟一笙弯下腰捡起那个纸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简单的沟通后,孟一笙惊讶,初芷失语了。
初芷也惊讶于孟一笙是重生的。
带着孟一笙的解惑,初芷知道,盛熠的奶奶去世了,就在盛熠到了的第二天,没有遗言,因为她一直是植物人的状态,可是生命体征一直维系到盛熠到她身边的那一刻。
初芷在纸上写道:【别告诉阿熠我变成哑巴了。】
“好。”
初芷又补充道,【别告诉任何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