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一把拦住她俩，沉下脸道：“何必那么麻烦呢，都到这了，你们先看，要是满意你下午来给房租也行啊。这房子紧俏着呢，又宽敞又便宜，地段还好，真等下午保不齐就让别人租了！”
孟不芙拉着翠妞的手不动声色地退两步，“真要是别人租了那证明这房子和我们没缘，到时候大叔你再给我们推荐其它房子也行啊。”
“你这小丫头怎么听不懂呢？咱都到这了，还差这几分钟吗？算了，和你说不明白，我和你姐说。”说着，房东就要去拉翠妞的手。
“啊！”翠妞一声尖叫，迅速躲到孟不芙身后瑟瑟发抖。
“你干什么？”孟不芙挡在翠妞面前厉声道。
房东没想到小丫头的姐姐反应这么激烈，吓了他一大跳，顿时心里的那点儿小想法烟消云散。
“什么干什么？谁知道你姐发什么疯呢，在这瞎叫！”他涨红着脸，没好气地说道。
孟不芙懒得再搭理他，拉着翠妞就跑，速度快得房东都来不及再次阻拦。
看着姐妹俩落荒而逃的模样，房东狠狠地啐了一口，“死丫头片子，跑得还挺快！”
马路上一位颧骨高高凸起、下巴尖长的卷发大婶多看了他几眼，他直接瞪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热闹啊！”
他说就说，偏偏还加了句臭婆娘，说不上是骂孟不芙，还是骂卷发大婶。
卷发大婶眼尾一扬，“嘿！你说谁臭婆娘呢？”
房东不甘示弱：“谁应我就说谁，臭八婆！”
“你个小瘪三，老娘撕了你的嘴！”卷发大婶提着菜篮子就往房东身上抽去。
“哎呀，死八婆，你敢打我……”
已经跑远的孟不芙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拉着翠妞一路狂奔，多一秒都没耽搁。
翠妞猛地停下，拽的孟不芙差点摔倒，“跑、跑不动，累！”
她脸涨的通红，气喘吁吁地蹲在地上，顺势抱住路边的栏杆。
孟不芙捂着不断起伏的胸腔，没比翠妞好上多少，甚至因为脸色发白看起来摇摇欲坠。
她警惕地扫视周围环境，这里靠近老火车站的前广场，人流量多了几十倍，随处可见的小贩在马路牙子上兜售茶叶蛋、玉米等食物。
“那我们先休息会。”孟不芙胡乱抹了把脑门的汗，竟发现整个后背一片濡湿。
翠妞连连点头，过了会儿后，她开口问：“为、为什么、么跑？”
孟不芙沉默几秒，心头笼起一层愁绪，她不知如何和翠妞说，临时决定不看房子是因为房东多看了翠妞几眼。
上辈子她离开家后一直是租房子，中介带着看房再正常不过，所以在房东提议看房时她没多想，带着翠妞就一起去了。
可房东时不时瞟向翠妞的眼神让她本能的不喜，她的灵魂是个成年人，太知道一个男人用那样的眼神看女人有时候是一种危险的讯号。
当然，也不排除她多想，但有了马康的例子在前，她不想再冒险。
她想了想，给了翠妞一个浅显的理由，“因为大叔盯着翠妞看，这是不礼貌的行为。”
翠妞似懂非懂地点头，眼睛直勾勾得看着斜对面，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去。
孟不芙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顿时不知说什么好，因为斜对面有个大妈架个炉子正在卖茶叶蛋。
“你想吃茶叶蛋？”
翠妞立刻看向孟不芙，手指下意识往嘴里嗦，看得孟不芙眉头直皱，非常嫌弃地让她把手拿出来。
“你早上可是吃了一碗馄饨和三个大肉包。”孟不芙强调道。
翠妞眨了下眼睛，转过头接着看向斜对面的……炉子，眼巴巴地瞅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见状，孟不芙叹口气，只好认命的拿出一块钱，去斜对面买了三个茶叶蛋。
“喏，吃吧。”她拿了一个茶叶蛋，剩下的两个给了翠妞。
翠妞胡乱地剥了个鸡蛋，还带着壳呢就往嘴里塞。
孟不芙连忙提醒：“你慢点，别噎着。”
等翠妞两个茶叶蛋吃完了，她手里的鸡蛋才刚咬了一口，看得孟不芙不知说什么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得饿多久了呢。
翠妞满意地打了个嗝，这才不盯着斜对面的大妈，笑容灿烂地看向孟不芙。
孟不芙纠结地看着自己咬了一口的茶叶蛋，“你还想吃？要不……给你？”她咬过啊，不过看起来翠妞应该不在乎。
翠妞摇头，“不吃，姐、姐吃。”
“真不吃？”孟不芙再次确认，总感觉这孩子下一秒就能流口水。
翠妞再摇摇头，摸了摸肚子，想了想说：“饱！”
孟不芙看看她肚子，也该饱了，早上的大肉包可有拳头大小呢。
翠妞眼瞅着孟不芙吃茶叶蛋，笑得一片天真。
一开始孟不芙被她盯得还挺不习惯，后来干脆扭过头忽略。
“翠、翠妞不喜、喜欢他。”翠妞突然说道。
“谁？”孟不芙一愣，最后一口茶叶蛋差点噎嗓子眼里。
“他看、看翠妞，不好。”翠妞又说道，“孙、孙哥看、看翠妞，打！”说着她还打了个哆嗦，脸上涌现出害怕。
孟不芙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翠妞的意思，顿时觉得心口堵得慌。
翠妞口中的孙哥是马康团伙里的那个老二。
其实关于翠妞的过去她知道的并不多，很多都是她自己的揣测，但一个容貌姣好的女人本来可以高价卖出去，最后被人贩子留在团伙里，期中的原因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当初明明有其它方法逃离马康的窝点时，仍是狠不下心丢下翠妞，一遍遍保证自己的计划不会伤到这个可怜的女人，甚至还在警察面前为翠妞说情。
良久之后，她一声叹息，摸摸翠妞的背，神色复杂。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翠妞眨了下眼睛，凑近她，轻轻将脑袋放在孟不芙的肩膀上，眼睛弯弯，露出满足的笑容。
远远看去，年轻的女子缩着身体依偎在小姑娘的身边，仿佛这天地间只有她们才是彼此最后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