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孟叔下周、不,冬月十四……是下下周六吧……”陈大强掰着手指头算了下,“对,就是下下周六,你孟叔定在下下周六结婚,小芙那不得回来呀,我想着你下午去了后和小芙说一声,周六是能请假的吧?你们平时周六不也没课——”
“啪!”
李淑玲猛地拍桌,打断了陈大强没说完的话,吓得陈月梨夹菜的手一哆嗦,菜掉回碗里。
“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是不是?!”她冷冷地盯着陈大强,声音逐渐抬高。
陈大强也吓得哆嗦下,随后不高兴地嚷嚷:“干啥啊?什么叫我有病?你又发啥疯?”
“我发啥疯你不知道?”李淑玲“腾”站起来,“孟贺平结婚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发现你比人家新郎官还上心呢?要不干脆这新郎官给你当得了呗!”
陈大强被一通吼明显有点底气不足,“你胡说啥?什么新郎官给我当?是那回事吗?孟贺平最近忙的团团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让梨子告诉小芙一声而已,你老胡咧咧啥呀?”
他知道媳妇不愿意自己老管孟家的事,但孟贺平也是他们的朋友啊,两家十几年的交情、又是邻里邻间的,一句话的小忙咋就每次都非得搞的大惊小怪呢?
“我是胡咧咧?我哪句胡咧咧?”李淑玲反手指了下自己,一句一句地问:“他忙我不忙?梨子不忙?全世界就他最忙是吗?忙得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是孟贺平没张嘴、还是显着你了?什么事你非得搂过来,他自己不会和梨子说呀?用得着你多管闲事!再一个他家的事老要我们家人传什么话?是他孟贺平见不得人、还是那女人见不得人?怎么?别人传话能发财?”
“你看你!”陈大强长叹一口气,一脸的无奈,“这说的都是什么话?我不是想着梨子总要去小芙那、顺嘴的事嘛,你说你老念叨这些事有什么意思?你对孟贺平再不满他还是咱们的朋友、小芙的爸,何必把关系搞那么难看呢?”
李淑玲冷哼一声,“我搞得难看?你搞得好看?你不揽一堆破事啥都好看!陈大强我发现你还不知道问题的关键啊,孟贺平朋友那么多了,人家怎么没像你一样多管闲事呢?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帮孟贺平瞎传话,你怎么就不听呢?”
多少次了,这种情况都多少次了,她是不是再三说过不要管孟贺平的事,是不是!!
说到激动处她没忍住又拍了下桌子,继续说:“好!你喜欢瞎传话,那你传去!你别带上我姑娘啊!你能耐你自己去,找我姑娘帮什么忙!咋得?好人自己当了,事让别人做是吗?我咋发现你和孟贺平一个德行、什么好事都想自己得着呢!”
被媳妇当着闺女的面儿一顿数落,陈大强明显脸上挂不住,“李淑玲,没完没了了是吧?我怎么发现和你讲不通呢?什么叫我和孟贺平一个德行?他们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是吧?咋得?孙芬走了咱就得和孟家断交是吧?你有没有点脑子,我让梨子告诉小芙不是为小芙好?非得一家人成仇才好看是吗?你也不想想,你闹舒服了,那以后难堪受罪的是谁?不还是小芙吗?”
要是以前他说这话李淑玲还能听进去点儿,但现在不一样了啊,她亲眼见着孟不芙挣了那么多钱,也亲眼见着了孟不芙对孟贺平的漠视,最后谁难堪、谁受罪还不一定呢!
“你少给我说这些假惺惺的话!”李淑玲气得直接站起来,还敢说她没脑子,自己自作聪明就真把别人当糊涂蛋了?
“你有脑子?你有脑子你能给孟贺平传话?别说什么朋友不朋友、交情不交情,你陈大强的朋友那么多了,怎么不见你管别人家的事?你不就是因为自己没儿子才同情孟贺平吗?人家用的着你同情吗?人家老婆都娶第二个了,你倒是跟着学啊?咋地?没本事啊!”
“你、你无理取闹!”陈大强压制的火气顿时上来了,也不管女儿在不在场,直接吼回去:“没完了是吧?是不是没完?你瞅瞅你自个这泼妇样儿,哪个女人像你这样!老子娶你回来是给我生儿育女过日子,不是受气!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找了你这么个不讲理的玩意……”
李淑玲不可置信的看着陈大强,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他说出来的话。
同样,被爸妈吵架吓住的陈月梨呆愣愣地站在那,一脸的惊恐。
她觉得平时幽默可亲的父亲就像是中了邪,对,就是中邪,这不是她爸,这是附身了魔鬼!
人在怒火中是没有理智的,他怒吼中瞅见了一贯强势的媳妇头一次露出震惊迷茫地表情,心里却莫名地升起一股畅快感。
家家都一本难念的经,陈月梨家里也是如此。
陈大强性格温吞,又因为自家条件不如李淑玲娘家,所以即便二人生活中有些磕磕绊绊,他也都选择忍让,保持大事化小,小事后退一步的态度。
但小事后退一步不代表问题就被解决,所以当今天李淑玲再次不依不饶时,他心里的那些不满便一次性爆发出来。
不得不说,压抑的不满随着怒火宣泄出来的感觉很爽、很畅快,这是陈大强十多年的婚姻生活里从未有过的感觉,刹那间他觉得自己就是被一直奴役的农民,如今终于翻身做主了。
但是怒火之后妻子眼中的震惊、愤怒、不甘、后悔……如同一盆冷水朝着他劈头盖脸地扑来,顿时浇了个透心凉,也浇灭了怒火。
陈大强彻底冷静了,冷静后的第一反应是不知所措。
他下意识地想说好话,想像平时每次争吵时一样打个哈哈过去,但这一次显然没有那么容易糊弄过去,因为他还看见了女儿。
在与妻子争吵中被他忽略的女儿。
“梨子……”陈大强艰难地挤出笑容,“刚才爸爸胡说八道,没有吓着你吧?”
陈月梨很想说没有,但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她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靠向母亲的方向,像是寻求保护的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