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公子果然才华横溢，此词乃上乘之作，极好。”
牛若麟捋须赞道，随后看向了周廷祚，“长生（周廷祚字）以为此作如何？”
周廷祚点了点头：“以儿女之情抒家国之怀，佳作。”
众人闻言齐齐一叹，牛若麟乃进士出身，本身极有才学，他都说好，那这首词定然是好词，更不用说，就连周廷祚都承认了这是“佳作”。
何凯赢定了！
众人都看向了朱栩，目光中带着些许惋惜。
他们不少人原本还是挺看好朱栩的，毕竟他也算得上才思敏捷，且屡有惊人之举。
只是他碰到了何凯，只第一首词，便决定了这场比试的胜负，比试一开始便结束了。
谁能想，何凯竟能写出这等出众的词。
可惜！可惜啊！
在众人的赞叹中，何凯重新坐了回去，看了看周沅芷，又看了看陈畹芳，神情中满是贪婪。
能得到牛若麟和周廷祚的夸赞，他不光能赢下这场比试，此后，他也将扬名苏州。
到时候，以他何家的财力和他的名气，想要做陈畹芳的入幕之宾，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待他过了会试，他便以举人之尊向周府提亲，想来周府也不会拒绝才是。
然后，他便能借助周家的余荫和人脉，平步青云，可谓是前途无量。
今天这场比试，将会是他踏上人生巅峰的第一步！
“诸位才子，谁来献词？”牛若麟向众人问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没有人站出来。
有何凯这等佳作在前，他们哪里还会自取其辱？
场面一时间显得极为安静。
这却是让何凯愈发的得意了。
“我来！”眼见无人敢出声，牛存孝却是站起了身来。
见到他站出来，众人都是精神一震，牛存孝可是极有才名的。
牛存孝以深沉的目光看着周沅芷，柔声吟道：
“清平乐·姑苏春浅。”
“姑苏春浅。寒压花梢颤。有约不来梁上燕。十二绣帘空卷。去年共倚秋千。今年独倚阑干。误了海棠时候，不成直待花残。”
话音落下，众人齐齐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满是惊叹：
“缠绵悱恻，销魂蚀骨，好词！好词啊！”
“我仿若瞧见了那哀怨的女子的模样。”
“牛公子此词，竟是这般的动人！妙极！妙极啊！”
……
牛若麟笑道：
“好！由物及人，由景及情，平正和谐，幽怨却又含蓄！写的恰到好处！可谓数年来少见之佳作！”
周廷祚也是击节赞道：
“词风平正雅致，含蓄委婉，清丽可人。刻骨相思诉诸文字，却成了‘误了海棠时候，不成直待花残’，妙不可言！”
甚至就连一直偏向朱栩的王胜也赞道：
“全词并无直白表达，也无强烈指责，只有‘十二绣帘空卷’的痴心与怅然，将思妇描画得生动传神！实在难得！牛公子之才倒是叫人赞叹！”
面对众人的夸赞，牛存孝没有太多兴奋，他只是死死的盯着周沅芷，希望能够用这首词打动他。
而周沅芷却是直直的坐着，秀眉紧蹙。
朱栩向她笑道：“周兄，那牛公子正望着你呢，那模样，倒是一往情深。”
周沅芷白了他一眼，嗔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
“这个时候？”朱栩挑眉。
“我，我的词，怕是比不过他。”周沅芷轻叹了一声，面上满是失落。
如果说何凯的词她还有信心与之一较高下，可面对着牛存孝的词时，她却是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
这首词实在是太好了，好到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词比不过。
“周兄，这诗词之道本就难以比较，何必非要与他人相比呢。”朱栩笑道。
周沅芷看着他：“可，你这关系着你的比试啊，若你输了，便颜面全失了。”
朱栩摇头：“周兄，人生在世，是为自己而活，是为自己所爱而活。我只在乎我所爱之人，其余人怎么瞧我，颜面失不失，又与我何干呢？”
周沅芷直直的看着他，美眸中满是感动。
朱栩要输了，要接受颜面扫地的结果，可他非但没有怪她，却反过来开导她，这又如何不让她感动呢？
这一幕落入了牛存孝的眼中，他只感觉两眼发黑，喉头发甜。
他殚精竭虑写出来的词，周沅芷没有半点表示，可朱栩只是三言两语，便说得她满脸动容。
这简直让他气炸了肺！
他定了定神，向朱栩冷然道：
“朱公子！该你了！”
话音落下，他却是瞧见，周沅芷竟然向他投来了恼怒的一瞥。
这让他险些再次吐血。
不过这话也是让全场的目光都投向了朱栩，目光中的惋惜之情更甚。
原本何凯的词便已经很好了，朱栩本已经极难招架了，可谁知牛存孝的词竟然更胜一筹。
如此一来，朱栩几乎完全丧失了得胜的可能。
别说胜了，他的词在何凯和牛存孝两人的词面前，不丢人便已经是极好的了。
“如此瞧来，朱栩怕是输定了啊，可惜。”
“不错，但输得倒也不冤，无论是何公子还是牛公子之词，皆乃上上之选。”
“依我瞧来，朱公子不若就拜周老爷为师吧，如此一来，也不丢人。”
他们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给出了各自的看法。
周廷祚也在此时看向了朱栩，他对于众人的意见是极为赞同的：
这次朱栩输定了，如果要选人拜师的话，他是最好的选择。
朱栩和周沅芷关系极好，而他本身也极为欣赏朱栩，再加上朱栩还作了天机图，献上了叆叇这等奇珍，若两人能结成师徒关系，不但能化解此次失利带来的负面影响，还能加深两人的关系，可谓两全其美。
不仅是他，周沅芷也露出了意动之色，朱栩输了之后，选择拜她父亲为师，是最佳的选择。
甚至台上的陈畹芳也用期许的目光看着朱栩，她冰雪聪明，也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朱栩长身而起，他环视了众人一圈，朗声道：
“既牛公子诚心相邀，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