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尽欢闭上眼。
算了,你们就当我死了吧。
然而,谢醇不愧是读书人,依然死抓着这一点不放。
“殿下恕罪,敢问,既是殿下的宝血,却出现在小侯爷袍子那般位置,恐怕,不太合理吧?臣担心这其中……”
蓝尽欢的脚,在鞋里抠地,抠啊抠!
沈赋,你那么狠,为什么不现在就杀了谢醇,我帮你递刀!!!
沈赋的耐心也用完了。
然而,他觉得,现在有比杀了谢醇更有趣的事。
他披着凌绝碧那件翠绿镶粉边儿的袍子,走到蓝尽欢身边,抬手将她脖子上那几把刀弹开,颀长的身子一偏,将人一捞,那么高的一个人,就将挽了发髻,戴满宫钗的脑袋,压在了她脑袋上。
“因为本宫喜欢啊,本宫与欢欢用了什么姿势,归你谢醇管?还是归右相谢百川管?”
男宠们:……
蓝尽欢的头被他脑袋压着,觉得自己已经魂魄升天了。
沈赋,要不,你还是先一刀宰了我吧……
“这……”
谢醇依然觉得事情哪里不对,但是他讲歪理哪里讲的过沈赋?
沈赋玩够了,脸色陡然一变,“现在,还有谁想要在本宫的寝宫里,问本宫的话,拿本宫的人,站出来!”
震怒!
呼啦啦——!
所有人全都跪了。
沈赋伸手,凌绝碧立刻递上铁鞭。
带着锋利倒刺的黑铁鞭一声刺耳炸响,裙袂飞扬,少帝鬓边被削落一绺头发。
“今日之事,引以为鉴。本宫若不是嫌换皇帝麻烦,姓沈的男儿,多的是!”
“谢皇姑姑!谢皇姑姑开恩!”沈承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根本顾不上什么帝王体面。
沈赋扔了鞭子,又将目光移向谢醇。
“谢百川家的老二,是个什么花?”
谢醇今日怂了,却有几分读书人的风骨,跪在地上,答得清清楚楚。
“回殿下,臣谢醇承蒙皇上君恩,去年殿试得了探花,如今供职于殿前司副都指挥使。”
沈赋凉薄一笑。
“既是个文探花,却着急当了个什么禁军指挥使,是我大徽武官无人了?还是有人着急了?不过既然如此忠君,不如本宫交托你个好差事。从今以后,皇帝的起居注,你来写。”
他又转向小皇帝。
“还有你啊,小小年纪,不忙着开枝散叶,以为自己能活很久?本宫这叫命各地官员广收美人,充实后宫。皇帝务必每晚雨露均沾,什么时候没劲儿到处乱跑了,什么时候才停!谢醇做好笔录,每日报与本宫!”
沈承钰:……
谢醇:……
蓝尽欢:为什么总是有人要招惹沈赋?活着不好吗?我就不像你们这么傻,我向来都不惹他生气……
“欢欢。”沈赋唤她。
蓝尽欢立刻收回刚才的话。
我向来都不惹他生气,我只是刚刚把他给睡了。
“殿下。”
她躬身颔首,等着听候发落。
自以为尚且整齐的一身行头,此时已经十分狼狈。
头发还是湿的。
文武铠的甲胄也歪了。
袍子上还染了血。
脚上的靴子,也沾了泥。
最重要的是,某个地方十分不适,一动就疼。
“去换身衣裳。”沈赋对她嗓音一改,忽然又温柔地吓人。
就连最擅长皮笑肉不笑的凌绝碧,都调整了一下僵硬的肩头,深感不适。
“是,殿下。”
蓝尽欢麻利答应了,转身就走。
“站住。”身后,沈赋拉长了声音。
蓝尽欢脚下靴子咔地就停住了,心里不停打鼓。
沈赋可能也发觉自己刚才这一声又吓着她了,又重新改了语调。
“欢欢,本宫的意思,你随本宫进去换身衣裳。”
蓝尽欢:……
果然暂时是跑不掉的。
她只能眼巴巴看着所有人陆续退下。
之后,后腰被沈赋的滚烫的手掌扶着,大气都不敢出,僵硬地随他回了寝殿。
屏退左右,偌大空旷的宫殿中,只有他们俩。
沈赋觉得自己不能急,要体贴,要温柔,要耐心,要循循善诱。
“我少时经常换男装出宫夜行,可能还留了一些,你穿应该合身。”
他想了想,开始在自己的宫里翻。
因为是前世少年未长成时的衣袍,与如今的记忆,已经隔了十多年,早就不记得在哪儿了。
蓝尽欢就木然地看着沈赋在自己的宫里翻来翻去,眼珠儿随着他转过来,转过去。
直到他一个女装大佬,再也受不了满屋子翻衣裳的抓狂,开始想要一掌将所有橱柜炸成灰,蓝尽欢才慢悠悠道:
“殿下为什么不看看东北角那只上了锁的紫檀箱?”
她在他这间宫殿里陪他睡了七年,他有什么私物,又放在哪儿,她都知道。
沈赋:???
箱子打开。
少年时的衣裳,果然藏在箱子最下面。
这些是不准被人看到的,是他最小心藏着的秘密。
大徽皇室,立嫡不立长。
为保证皇太子的地位,所有非嫡出皇子,年满十岁,必须前往藩地,无诏不得入京。
他只有扮成女子,才有资格留在帝都,才有机会将一切踩在脚下,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
蓝尽欢要解甲,不会。
而且文武铠太僵硬,连腰都弯不下去。
沈赋帮她,就要躬了身子。
蓝尽欢默默坦然等着。
以前,都是她每晚伺候他更衣沐浴。
她若是来晚了,他就不睡,还要发脾气。
现在,也轮到他伺候她一回。
可是,四个笨蛋女人绑上去的甲胄,一个男人再聪明也不可能解开!
沈赋烦!
刚才就因为这些块板子,他活活成了欢欢的工具,白支棱起来一场,半点好处都没捞到!
偏偏系甲的牛皮绳浸过水,极为坚韧,轻易扯不断!
他去找来刀!
蓝尽欢害怕他手里的刀。
“殿下,我自己来。”
“你那么笨,不怕杀了自己?”
过个门槛都能磕死。
“……”
沈赋有了刀,总算麻利地将蓝尽欢一身乌龟壳给扒了。
她去了那一层甲胄,露出里面因为湿透而贴身的中衣,又束着胸,显得小小的一只。
“小兔崽子……!”
沈赋忽然咬牙切齿骂了一句,丢了刀,张开怀抱,将她抱住。
仿佛此刻没了那些硬邦邦的阻碍,他抱住的,才是活生生的,真实的她!
眼睁睁看见她大着肚子,把自己摔死在宫门口那一瞬间,沈赋觉得那一辈子打下的万里江山,再没有半点意思。
他想要她活着,想要听她每天哭唧唧地求他,软软地在他怀里喊“不要”。
沈赋抱得紧,勒得蓝尽欢有些喘不过气起来。
两个人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
一个束胸,扁扁的。
一个衣裳里面缝了俩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