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出浴,随行的绣衣使自然是谁都不敢乱看的。
就算看到了又如何?
谁会乱说?
谁敢乱说?
谁能乱说?
沈赋到如今这一步,已经并没有那么避忌了。
那塘中,是从雪山上引下来的冰川水,除了几尾耐寒的鱼,什么都没有。
他大概是在水里寻凉快,才把臣种熬过去的。
蓝尽欢是这样帮他解释的。
“殿下好些了?”
日光下,沈赋长发水淋淋,容颜棱角完美地挑不出半点瑕疵,湿漉漉的胸膛,还滚落着水珠,如一尾落难的鲛人,笑眯眯看着她。
“没事了,谢谢欢欢。”
昨夜相处愉快。
蓝尽欢当他客气,“不用客气,殿下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回家?”
“很快了。”
他目光望向西边,“沈信的八万大军,很快就会开拔。等这件事过去,我们就回家。”
蓝尽欢一惊,“帝都那边完全没有防备,凉州铁骑是虎狼之师,如何阻拦?”
“何须阻拦?”沈赋胜券在握,眯了眯他迷死人的桃花眼,“不但不拦,本宫还要送他们一程。”
蓝尽欢:糟了……!!!
沈赋依然要杀光凉州八万铁骑!
只不过这辈子的战场,不是在帝都,而是在秭归山!
“殿下,凉州铁骑,虽然忠于沈信,但却是难得的一支实力强悍的军队,若是能为您所用,将来举大事,必定如虎添翼。”
沈赋目光挪向她。
看来,他的欢欢定是还对前世那八万人头挂在城墙上的美景,记忆犹新了。
“欢欢不喜欢我这么做?”
他忽然对她的想法有兴趣。
沈赋忽然这样的语调说话,蓝尽欢有些无所适从。
“殿下就当是吧。”
她也不想替自己解释什么。
沈赋抿着唇笑,舌尖一掠而过:“那么,欢欢可有更好的办法?我愿洗耳恭听。”
看在咱们两个昨晚相处那么愉悦的份上。
蓝尽欢没敢抬头,所以没看到他那种餍足的笑容,只是眸子微微动了动。
他那么一个杀伐决断、唯我独尊的人,会听得进去她说的话吗?
但是,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
若是成功了,便是八万性命,八万战马,八万骑兵大军。
若是失败了,也不过失了点面子,再被他嘲讽一番罢了。
“殿下,擒贼擒王,杀人诛心。戚崇,也并非无懈可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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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阳夏皇宫。
宣德太后倚在珠帘后的榻上,养着奇长殷红指甲的手,不紧不慢地,将密信撕成一条一条,再横着,慢悠悠,一点点撕成碎屑,丢进香炉中。
“沈赋说让我出兵,我就出兵,本宫凭什么听她的?”
宣德如今还不到三十岁,正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华。
可惜,阳夏王死的早,儿子也还是襁褓中的婴儿。
虽然位高权重,但,终归是寂寞了许多。
她眼尾粘着了卷翘的彩色珍禽绒羽,如奇长而妖异的睫毛。
夏乘风一身飒飒劲装,风尘仆仆,已经在外面解了剑,笔直立在下方。
“殿下说,沈信此番若是得逞,必定第一个与您清算凉州与阳夏百年来的刀兵恩仇,到时候,太后娘娘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凉州的八万铁骑,而是整个大徽朝,说不定,还要算上蓝家军……”
“我阳夏的男儿,个个是马上长大的好汉,怕他?”
宣德一声沉喝,明明是个极漂亮的女人倚在珠帘后,却不怒自威。
夏乘风不卑不亢,又道:
“我家殿下还说,太后正值青春年华,若殿下来日当政,第一件事,便是我大徽朝与阳夏永结秦晋之好,从此,两朝一家,再无纷争。”
“哼。”宣德鼻子里一哼,“小伙子,本宫的儿子还不满周岁,沈赋的公主也八字没一撇,你觉得本宫稀罕这种约定吗?”
她隔着珠帘,眸光沉沉,盯着夏乘风。
夏乘风浅淡一笑,不慌不忙。
“殿下她还说,今年的万国大朝会,太后娘娘一定惊艳天海涯,她愿作绿叶,将万丈光芒,尽数让与娘娘。”
珠帘后,宣德忽而噗地满意一笑。
“这还差不多!”
她从榻上落下脚,坐正身子。
“惑儿她如果早点承认,本宫才是这天下第一美人,我们之间依然还是好姐妹,哪里用得着这么多废话。”
“呵,娘娘说的是。”夏乘风颔首低头,按规矩,不可直视。
面前,珠帘被掀起,琉璃珠碰撞,发出细碎又好听的叮咚声。
殿内宫女,无声无息退了出去。
门,被关上,只剩下他们俩。
宣德走到夏乘风面前,认真端详他清秀、俊逸,又带着少年人锋芒的脸。
“夏公子,三年不见,长高了呢,惑儿她真的舍得你跑这么远来送信?”
她绕在他身侧,步态婀娜。
“殿下有命,莫敢不从。”
夏乘风依然身姿笔直,但是,俊逸的脸有些烫,唇绷紧,后槽牙咬住。
宣德是个成熟的女人,位高权重,普天之下,诸王也不过与她平起平坐,再无人在她之上。
再加上阳夏民风彪悍,并没有太多繁文缛节,女子更无需恪守所谓的贞操。
所以,她此刻看夏乘风,毫无半点羞涩。
目光陆续落在宽肩、窄腰、翘臀上,甚是满意。
“惑儿,她只给本宫写了封信?”
她绕到夏乘风面前,偏着头,微微仰面看他的脸,奇长的指甲,挑起他的下颌。
“空口无凭,总要有点诚意才行。”
夏乘风此行,早就做好了为公主殿下牺牲的准备。
他垂眸,定定看着宣德:
“殿下,还托我给娘娘带了件礼物。”
宣德眸子一亮,放慢了语调,“哦?是……什么呢?”
她眼帘一挑,五彩的假睫羽忽闪,勾魂夺魄。
夏乘风面容绷紧,内心视死如归,按照临走时,沈赋教他的动作,僵硬抓住宣德手,啪地,按在自己腰带的带扣上。
“礼物在此,请娘娘亲启。”
宣德审视的目光,终于满意而妖娆地笑了。
只需一只手,柔软而纤细,却极其熟练,咔哒一声,解了夏乘风的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