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明珠心里一咯噔。
糟糕,难道杜泽谦是怀疑什么了吗?
想想也是,原主罗明珠又馋又懒,无论是嫁人前还是嫁人后,家里家外的活计她是一手不伸。
罗家也没有人会打猎或者采药,更没有认识草药的大夫。
她这身辨识草药的本领从何而来,很难解释得通。
“你也没问过我啊。”罗明珠打着哈哈,“我也是跟别人学的,知道这事的没几个。”
杜泽谦语气轻飘飘的,“原来如此。你有这么大的本事,你爹娘竟然未曾露过丝毫口风。如此低调谦逊,真是令人敬佩。”
罗明珠:……
这是说的正话还是反话?
黑夜中罗明珠看不清杜泽谦的表情,单单从他平缓的语气中,也分辨不出生疑与否。
没等罗明珠想到说些什么来搪塞,杜泽谦却主动转移了话题,”若真是如你所说,百年野山参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罗明珠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看来杜泽谦就是因为诧异随口问问而已。
他又不了解原主,也不屑于打听原主的过往,乍然得知自己会这些东西,心生诧异乃是人之常情。
罗明珠巴不得转移话题,“就是不知道能卖多少钱。这么珍贵的东西,至少值二百两以上了吧?”
“远远不止二百两。”杜泽谦温声向罗明珠解释,“前些年我在县学读书时,偶然听闻县中医馆收到一支约莫六十年的野山参,其价便已高达百两银子。“
“你采到的这支若有百年参龄,那价格可不仅仅是翻倍而已。如果能找到诚心的买家,卖出三百两银子也不是不可能。”
罗明珠低呼一声,“百年参竟然值三百两?”
这会儿她倒是有些庆幸没有瞒着杜泽谦,否则按照她自己的预估,肯定要卖亏,而是是大亏。
毕竟普通百姓接触不到这么贵的东西,想打听价格也不是很容易。
倒不是说绝对打听不到,但肯定要费些功夫才行,稍不注意就可能被坑。
“那如果参龄不止百年呢?”罗明珠追问,“假如是三百年的野山参,那可以卖到千两以上了吧?”
杜泽谦震惊瞬息后肯定地回道:“绝对可以,一千两是最低的价格。至于能高出多少,我也拿不准。那已经是绝对的天材地宝了,不能用正常价格来衡量。”
罗明珠实在忍不住笑起来,一边嘿嘿笑着,一边嘴里嘟囔着,“山神保佑,财神保佑,这回直接发了啊。”
听着她那财迷样的兴奋劲儿,杜泽谦莫名跟着高兴,“确实,你发了一笔大财。”
“不过……”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杜泽谦微微皱眉,转头看向罗明珠的方向,“这支参太过珍贵,你万万不可再跟别人提起。”
“来日如果把参卖掉,也万不可被人知晓。财帛动人心,小心给自己招来祸端。”
罗明珠轻笑,“放心吧,我明白的。说实话,这么极品的宝贝,还真有点舍不得卖掉。不过卖掉它之后,家中的花销就彻底不愁了。”
“欠着陈大夫的药钱可以还掉了,到时候再给你和娘买些滋补的药材。”
“多买些细粮白面,米粥我实在是喝腻了。多买些肉吃,再腌点咸肉也不错。”
“全家人的衣裳也该做两套新的,还要给妍姐儿萱姐儿买新的头绳绢花,还有答应勉哥儿的糖糕。”
“哦对了,还要做新的棉被,买洗脸沐浴的澡豆、泡澡的木桶……”
罗明珠兴奋地畅想着有钱之后怎么改善生活品质,那架势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买回来。
杜泽谦静静地听着,不由得被她描述的平凡却幸福的烟火气所打动。
因为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杜泽谦安静地注视着罗明珠模糊的轮廓,眼神中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诶对了,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罗明珠兴奋不减,“咱不差钱。”
杜泽谦无声轻笑,“我没有什么想买的,你自己留着花吧。”
罗明珠咂咂嘴,不甚在意地回道:“好吧,你可以慢慢想。实在想不出来也没关系,等咱俩和离的时候,我会留一些银子给你们,想买什么到时候你自己买就好。”
杜泽谦扬起的嘴角缓缓耷拉下来,刚刚还暗藏温柔的面孔也蒙上一层寒霜。
“和离……”他轻声咀嚼着这两个字,心里不由得发堵。
其实他已经基本确定,眼前的罗明珠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若只有一两处变化,尚且可以说是幡然醒悟改过自新。
可除了长相,其他方面全变得不同,甚至突然有了采药挖参辨认年限的本领。
如果原来的罗明珠有这个本事,罗家的日子肯定要富裕得多。他们家也不是低调谦逊的作风,肯定到处宣扬。
杜泽谦又不是个傻子,相反脑子还挺好使,种种疑点结合,再离奇的猜测都变得合理起来。
如今只差一个一锤定音的验证机会,他相信这个机会很快就能找到的。
既然已经基本证实了猜测,杜泽谦终于开始正视心中渐生的微妙情愫。
听到罗明珠提起和离这两个字,他不禁开始生出悔意。
果然,他提出和离时的预感应验了。
都不用等到和离之后再后悔,现在他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假如能回到过去,他一定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罗明珠反而没想这么多,至少此时此刻,她是真的盼着和离,然后过自己的自由生活的。
“对啊,咱俩那天不是说好了,等你痊愈后就和离嘛。你放心吧,我不会抵赖的,绝对说到做到。”
杜泽谦暗自苦笑。
我倒是希望你出尔反尔。
然而和离是自己提的,现在能怎么说?只能装作不在意,慢慢想办法吧。
罗明珠终于被困意占据,眼皮一阖上,直接睡了过去。秒睡的速度简直像在身上装了开关,啪嗒一摁就熄火。
睡着的她自然不知道,杜泽谦又安静地注视了她许久,许久。
一夜无话。
次日罗明珠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她在被窝里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结果胳膊腿传来一阵无敌的酸爽。
果然如同预料的那样,全身的肌肉像是车轱辘碾碎后重新粘上去似的,酸,麻,胀,痛……那滋味就别提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赖床时,杜泽谦隐忍的声音传来。
“你……能不能叫勉哥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