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怕多看一眼,就无法控制自己似的,池子予收了琉璃瓶后,转身就走。
花九璃蹙眉跟着他出了藏宝阁,离开时还细心地为藏宝阁重启了层层阵法。
她沿着那条似青罗玉带的小河,追了一会便追上了像游魂一般的池子予。
池子予脚步踉跄,走路有些跌跌撞撞,有几次甚至险些摔倒。
花九璃一个闪身出现在池子予身前,抬头看向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时,愣了一瞬。
“你阿姐的神魂无法依附神仙骨,可以再寻其他办法。”花九璃终是出言安慰道。
林间狂风乍起,河面微荡,落叶飘飞。
池子予一袭银白色的头发,在风中如银蛇起舞,执拗又癫狂。
他绽出一个灿若春华的笑来,却笑得寒意森然,带着一股无可奈何的绝望悲戚。
“你生来便是天之骄女,你知道失去亲人、爱人的滋味吗?
你知道被最信任的人伤害的滋味吗?你知道血海深仇,无处可报的滋味吗!”
花九璃开口,声如冽泉:“既然被背叛了,说明那人一开始就不值得你信任;既然有血海深仇,那就上天入地将他找出来。”
池子予愣愣地看了花九璃一瞬,垂眼冷笑:“找出来又怎样?”
“找出来,杀了他!”花九璃紧紧盯着池子予,毫不犹豫地回道。
花九璃觉得,她仿佛在池子予和自己身上,看到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池子予的姐姐毕灵死得蹊跷,池子予在他阿姐死后又因“弑父篡位”被东海龙王抽了龙筋,剖了神丹。
而后,池子予与伴月妖僧同时出现在南风馆,遇见了她。
池子予又在青水镇等了她百年。
伴月妖僧寄身池子予,屠万人,引天道罚下九天玄雷。
奇怪的是,伴月妖僧本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可他却选择了在花九璃面前暴露自己。
花九璃因愧疚,替池子予受九天玄雷,被削神格后成了一介凡人修士。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全部都是巧合?
还是有人在暗中下了一盘大棋?
花九璃与池子予同回无妄峰后,又目送池子予离去。
她现在无法表明自己的身份,池子予又对她藏了数不尽的秘密。
她不确定她在这盘棋局里,处在什么位置;亦不确定,池子予在这盘棋里,是否站在她的队列里。
入夜,花九璃如昨日一样给扶雪擦了脸,又为他施了一个净身咒。
扶雪今夜安静得有些过分,花九璃也心事重重的。
她一直在想自南风馆之后,遭遇的种种事情。
两人一时无话。
正当花九璃靠在墙边迷迷糊糊要睡着时,一条狐尾卷上了她的腰。
没等花九璃反应过来,她便被那狐尾缠着卷到了扶雪怀里。
扶雪将人牢牢抱在怀里之后,尾巴却没有收回来,依旧箍在花九璃腰间,微微摩挲着。
那蓬松的狐毛在腰间摩挲着,撩得花九璃腰间痒痒的。
“师尊打算将神仙骨给池子予了吗?”扶雪白纱下的眼睫颤了颤,狐尾收紧了一些。
花九璃干脆在扶雪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说道:
“神仙骨于池子予无用,说来奇怪,他阿姐的神魂无法依附在那块神仙骨上。”
扶雪闻言也有些不解,传言神仙骨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对这六界的神魂都有吸引力才对,怎么会有神魂无法依附?
“扶雪,你身负神仙骨,觊觎的人不在少数,近期没事就待在家里,别乱走。”
“嗯……”
第二日,花九璃醒来时,是被慌乱嘈杂的声音吵醒的。
侍女饶玉拦在花九璃寝殿门前,萧云飞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作势要去踹花九璃的门。
“您不能进去!小姐还没起床!”饶玉急道。
“天都要塌下来了,小九还睡什么睡!”萧云飞转头看向身侧高大如山般的身影,“流霜,你劲大!你来踹!”
流霜一时左右为难,他做不出踹师妹闺门这种事情,可事情又的确很紧急。
萧云飞朝流霜怒道:“你这个木头!”
接着将饶玉拽开,“咣当”一脚将寝殿门给踹开了。
白衣胜雪,气质如谪仙的萧云飞,此时此刻有点像打家劫舍的土匪头子。
还窝在榻上的花九璃心道,她这大师兄不知又搞什么幺蛾子,没打算理会他,又往扶雪怀里钻了钻。
扶雪也微微皱眉,扯着锦被又将花九璃包了包,将她包得连衣角都没露出一片来。
“土匪头子”萧云飞进了花九璃寝殿后,没有直接闯入花九璃睡觉的内卧。
总而言之,有点规矩,但不多。
他隔着内卧的门,在中厅里扯开嗓门喊道:
“师妹啊!出大事了!神仙骨不见了!你小徒弟不见了!花予阁的阁主也不见了!”
花九璃闻言几乎从榻上弹了起来,什么玩意?
花九璃三步两步地下了榻,刚将内卧的门拉开一条缝,那门又被不知何时来到门前的扶雪“砰”得一下给关上了。
萧云飞石化了,流霜也愣住了。
他们刚刚没看错的话,刚刚在师妹房里,那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是扶雪?
扶雪这个混蛋!他还没跟他们师妹成亲呢,就将他们小师妹给睡了!?
萧云飞怒火中烧,提腿就要去踹内卧的门,这时门内又传来扶雪的声音。
“师尊,穿好衣服再出去。”
“外衫系好些,领口这里散开了,鞋袜穿好,不准光着脚……”
“腰封,腰封系紧些……”
扶雪一边帮花九璃拢着衣衫,一边说道。
花九璃伸出手来,在扶雪眼前比划了两下,要不是他的眼睛昨天还流血,她都要怀疑徒弟其实没瞎了。
花九璃穿好衣服后,刚把两只脚伸到靴子里,内卧的门就被萧云飞一脚踹开了。
萧云飞像是捉到自家妹妹早恋的兄长,气得连正事都忘了。
他瞥了眼仅穿一件雪白中衣,中衣松松垮垮,领口大敞的扶雪,气得要吐出一口血来。
“扶雪你这个小兔崽子,你对我师妹做什么了!你现在名不正言不顺的,就敢爬上我师妹的床!”
流霜也皱着眉头,沉下脸来,沉钟般的声音响起:“你身为弟子,怎可如此没有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