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后院的冷池旁,离冷池还有数丈远我就停下脚步。
那日差点把命丢在这里,我看那漂浮在整个池面上的袅袅寒烟,回想那日被冰冻的情景,心有余悸。
这回,我不会再重蹈覆辙吧?
墨尘站在我身旁,看着我道:“你是不是害怕?要不,你别挨那么近,我先把东西摆上。”
说着,他走到冷池旁,把烧鸡放在玉桌上,又走回来问我要荷包。
荷包被我捏得紧紧的,他伸手来拽,我却还在发呆,他只好把我的手指掰开才把荷包拿了过去,摆在烧鸡旁边。
“好了,轮到你了!”墨尘满眼期盼地看着我。
我抚了一下心口,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往冷池走去。
我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先试试看,能不能把靳庭的魂魄召回,若是成功,那些萦绕在我心头的疑问也就能解了。
我一步一步往前走,每走一步,我的心就猛地跳一下。
挨得近了,我终于能看清楚,那冷池水碧蓝剔透,发出莹莹光芒。
近到池边,寒意浓如冰霜,我心下防备,害怕又会像上回那样被冻僵,谁知这回我却不觉得难受,我又试探着往前走,一直走到池边。
我弯下腰,试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池水。
池水很冷,我却还能忍受,看来我喝了一碗冷池水,已经把体内寒毒除去,不再怕接触寒凉之物了。
池面突然波动,阵阵涟漪荡漾,我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拽着我往池里去。
我大惊,用力挣脱,却根本使不上力,整个人被拽了下去。
我又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跟之前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正是上次来这里听见的声音,也是梦中那白衣男子的声音,还是长天孙靳庭的声音。
因为,我听见墨尘在我身边大喊:“兄长,是不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我又一次失去了意识,这回醒来,是躺在彤乐宫我的卧房里。
和上回一样,睁开眼睛我就看见阿爹阿娘和师父。
阿娘满脸泪痕,一双眼睛红肿得像两颗核桃,阿爹比阿娘好些,脸上无泪,眼里却满是红丝,下巴上也冒出黑胡渣,看来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合眼了。
再看师父,往日里那云淡风轻的神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微乌青的眼圈和有些蜡黄的脸色。
我叫一声阿爹阿娘,又叫一声师父。
阿娘伸手摸着我的脸,泪眼汪汪地说:“我的孩子,你终于醒了,你快把娘亲吓死了!”
“阿娘,你们怎么来了?”我料不到一睁开眼睛就能见到我阿爹阿娘和师父,他们居然找到天宫来了。
阿爹的声音有些嘶哑:“你这丫头,到处乱跑,害得我们好找!若不是天帝下诏要我们来,我们都不知道你在这里。”
我想起身,却感觉身子十分沉重,一双腿居然无半点知觉,不禁吓坏了:“我的腿怎么动不了了?”
“阿姝,你先别动。”师父忙制止我,“你在冷池里冻得太久,双腿血流凝住,需过些时日才能好。”
提起冷池,我马上想到在庄阳宫那一幕,我被什么东西拽下池子,然后听见一名男子在喊我,再然后就是墨尘欢喜的声音,说他兄长回来了。
我忙问:“师父,是不是长天孙回来了?”
师父他们三人的神色又好似上回那般古怪,特别是阿爹,欲言又止,似乎十分纠结。
“你们倒是说话呀,我晕倒之前分明听见小天孙在叫兄长,那就证明我成功了!”我心中说不出有多着急,只可惜我双腿动不了,不然我立即就会跑去庄阳宫看个究竟。
师父点点头,道:“是的,正因为如此,天帝才不再怪罪你,还让我们来天宫受封赏。”
“这么说那长天孙是活人了?”天帝既然要赏赐我阿爹他们,必定是长天孙被我救活了,而不是只招来他的魂魄。
只是,我不太明白,我哪来的本事,居然把失踪六千年所有人都找不到的人给救活。
毕竟,我连凡间茅山道士那套装神弄鬼占卜算卦的把戏还没开始实施,只不过摆了一只烧鸡一个他的荷包而已。
想起我被什么东西拽下冷池,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难不成长天孙就躲在那冷池里,等着我伸手去把他拉上来?
师父他们似乎并不太想说那长天孙,只是点了点头。
阿娘擦干了泪痕,笑道:“阿姝,如今天帝不再怪罪你擅闯天宫之罪,等你伤好之后我们就带你回家。”
我万分激动:“太好了,那我大表姐是不是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去了?”
“你大表姐?”阿娘一愣。
我才想起他们并不知道我想求天帝把大表姐放回家的事,忙把我的打算说了。
阿娘马上变了脸色:“不行,此事你万万不可去求天帝。”
“为何?大表姐根本就不想嫁给天帝,如今我既然立了大功,正好借此机会去求天帝。”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大表姐既然已经嫁给天帝,又怎么可能让天帝把她休了,若是传出去,别说你大表姐从此无法再嫁人,只怕整个花界都会跟着丢脸。”
“阿娘,您说的是什么话?大表姐即便从此不再嫁人,也好过在这天宫受罪,再说明明是天帝使手段强娶了大表姐,如今把大表姐放回去,怎么就会丢花界的脸?”我料不到阿娘身为女人,又是大表姐的亲姑姑,居然会为了花界的脸面情愿牺牲大表姐一生幸福。
“阿姝,你住口,不可如此与你阿娘说话。”阿爹最疼我阿娘,见我责怪阿娘,马上沉下脸来训斥我。
师父只好打圆场:“好了,都别说了,阿姝年纪尚小,不懂其中利害关系,你们以后慢慢告诉她就是了。”
“师父,我已经长大了,你们不要总是把我当做小孩子看待。我不管什么利害关系,总之,我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大表姐继续待在这里受罪。”我气鼓鼓说完,把被子蒙在脸上,不再理他们。
我听见阿娘叫了我一声,似乎想要掀我的被子,被师父拦住了,然后听见师父说,我身上有伤需静养,不可过于激动,让我阿爹阿娘不要再提大表姐的事了。
屋子里静了下来,他们三人都离开了,我刚把被子掀开,就看见门开了,琴瑶走了进来。
这丫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小殿下,我终于见到您了!您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都要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