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越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还有些刺痛。
他以为是天黑了屋内没有点灯,朝旁边摸索,却猝不及防跌下床,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跌入了一个泛着甘松香的怀抱。
头顶传来小少爷熟悉的声音,带着焦急。
“你醒了怎么不知道喊人呢,大夫说你眼睛进了毒粉,要好好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可能看不到了。”
袭越感受着眼睛上的刺痛,知道短时间内自己这眼睛是好不了了。
如今也和自己的部下断了联系,计划看来只能搁置了,现在看来要仰仗这位小少爷了。
思及此,袭越脸上露出些许惆怅,“多谢公子相救,只是在下如今孑然一身,又身患盲疾,怕是无以为报。”
顾爻把人扶回床上,轻轻拍了拍袭越的肩。
“无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不嫌弃,这农家小院,我可暂借兄台遮风避雨。”
袭越摇了摇头,“怎会嫌弃,在下凌玖,还未请教兄台名姓。”
顾爻脱口就想说出自己的真名,临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后面的剧情要走,就不能暴露真名。
演了这许久的天真无邪小少爷,差点就给秃噜出去了。
顾爻顿了几秒,微微一笑,“在下付笙。”
付笙,付生,复生。
付出生命,方得复生。
袭越也不计较名字,左不过就是一个称呼。
他拱手行礼,“如此,便叨扰了。”
这座小院本就是闲暇时顾爻来暂住的地方,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顾爻担心袭越眼盲不便,还想留下两个仆从,却被他阻止。
“我本就是叨扰付兄,有一隅予我安身已是万幸。”
顾爻闻言不再坚持,只是让仆从将小院中容易绊倒人的东西收起来挪到一旁。
看着天色已晚,袭越拒绝仆从,可是他如今身边又不能缺人,顾爻只能让贴身书童回去告知一下哥哥姐姐们。
仆从离开,屋内只剩下顾爻与袭越两人。
视觉消失,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
袭越能清楚听到小少爷清浅的呼吸声,无端让人心痒。
顾爻有些尴尬,现在他和一个“瞎子”面面相觑。
哦,不能觑,袭越现在是个瞎的。
顾爻两声轻咳唤回袭越的神志,“凌兄,你如今眼盲不便,今晚天色也晚了,我就在此照料凌兄一晚。”
袭越回神,笑了笑,“阿笙不必与我如此生疏,救命之恩,重如泰山,若不介意,唤我一声阿玖吧。”
顾爻面色微红,他身体病弱,除了樊家表兄弟,他和其他同龄人都不算太熟,这还是第一次如此亲密地称呼家人以外的人。
更何况被人如此亲密称呼,虽然是个假名。
“阿,阿玖。”
清亮软糯中带着磕绊的少年音传入耳膜,让袭越心脏一颤。
他将头转向声音的方向,“嗯,阿笙。”
本是秋夜雨寒的天气,如今倒是无端生出些许燥热。
顾爻脸上越发红了,不再应话。
雨夜寒冷,顾爻出门时身上御寒的披风落在马车上,如今也有些凉意攀上脊背。
顾爻在床边踌躇了一会,坐在床上的袭越听着声音,都能想象到小少爷来回踱步的样子。
想上床又不好意思上床。
或许还会在床边绞着衣角。
如今天凉,小少爷又背着自己下山,怕是出了一身汗,若是受凉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阿笙不是要照顾我吗,就委屈阿笙与我同睡一榻了。”
本就体寒病弱的顾爻早就冷得发抖,一听袭越开口,就麻利地脱下带着寒气的外袍钻进暖呼呼的被窝。
习武之人体热,就算如今袭越受伤,身体素质也比顾爻这个从小的病秧子好得多。
顾爻感受到身上回暖,整个人都舒服许多。
不过自己说好的要照顾袭越,不能言而无信。
刚才他却是只顾自己取暖,想到这,顾爻有些不好意思,赶忙开口补救。
“阿玖,我睡外侧,晚上你有什么事,可以叫我,让我帮忙。”
少年的声音带着上扬的语调,听着这话,袭越都能想到小少爷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想着想着,袭越笑了笑。
自己想得委实有些太多了。
袭越轻应一声。
“好。”
“那你,一定要……叫我啊。”
顾爻声音逐渐模糊,竟睡了过去。
顾爻本就身体不好,虽然有系统药品加持,但也是透支了自身精力。
带着个壮实的成年男子下山,身体本就疲惫,又强打着精神请了大夫,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听着顾爻清浅的呼吸声,近在咫尺,似有若无,让袭越无端生出些许燥热,秋夜的寒凉都无法带来半分凉意。
侧身睡觉的姿势,让顾爻一呼一吸都轻拂在袭越耳畔,似有若无,像一把小钩子一般,勾的袭越的心不得安宁。
始作俑者倒是睡得香甜,甚至还在睡梦中砸吧了一下嘴。
袭越轻叹一声,睡得这么香,还真是毫无防备。
万一自己是个恶徒呢。
直到后半夜袭越才放松下连日紧绷的神经,因为身体疲累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