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爻晨起,趁着蒙蒙亮的天色,踏出了徐家的大门。
晨起的张嫂开始准备早餐,见顾爻这么早起来,有些疑惑,“顾先生,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顾爻一愣,脸上随即扬起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我来上海是有事要办,这不得早点出门,徐青和我夸过张嫂的手艺,今日没有口福了。”
青年的脸上像是有些无奈,又有些遗憾。
一张嘴顺利转移话题,将张嫂哄得心花怒放,脸上那个笑啊,怎么都压不住。
“那顾先生等等,其他的没有,早起蒸好的包子你带两个吃,别饿着。”
顾爻还没来得及拒绝,张嫂就已经往厨房走。
看着塞到自己手上那热乎乎的包子,青年垂了垂眸,轻声道了句谢。
张嫂一愣,“快去吧,别耽误你的事情了。”
顾爻按着原定的计划,在报刊亭前领走了他的那一份报纸。
还带着些雾气的晨间,路边的早餐铺子已经支起来了。
顾爻拎着陈嫂给的两个包子,坐在早餐摊子前,点了份豆花。
一边看着今日的报纸。
而夹在报纸中的东西,刚刚已经被他烧毁了。
最近的上海,还真就是无事发生。
顾爻轻啧一声,正打算将报纸翻个面,一道带着些敌意与轻佻的声音就从身侧传来。
“哟,这么巧,在这里碰到顾公子了。”
顾爻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报纸折起来放到一边。
“这么巧,在这里碰到贺探长了。”
贺言深没有半分客气,就直接坐在顾爻对面。
“老板娘,来两包子,再来碗豆花。”
“好,稍等啊。”
顾爻观察着对面的人,居然有些看不透。
除了在徐青面前,这个贺言深,好像一直都是这副模样。
轻佻,不正经,一点也不像是个能断案的探长。
但是能在法租界中当上探长的,可不是一般人啊。
顾爻眼里闪过一道光。
看来还是要和这边的负责人接上头,才能好好打听一下这些事情。
消息实在是太闭塞了。
贺言深的目光转回,落在顾爻身边那份叠着的报纸上。
“顾先生也喜欢看报纸啊?”
顾爻笑了笑,“是啊,来了这上海,总该是要知道一些最近的大事情的。”
“顾先生这么早出来做什么啊?”
“找一个老朋友办点事情。”
低着头啃包子的贺言深抬头,“哦,除了阿青,顾先生在上海还有其他朋友?是谁啊,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顾爻看着面前状似无意的人,伸出中指将眼镜又往上推了推。
“无可奉告。”
听到这生硬的语气,贺言深笑了笑,摊了摊手,“顾先生不要这么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
顾爻也没有兴趣继续和他交谈。
“贺探长继续吃,我先走了。”
说着,顾爻伸手拿起桌上的报纸,起身离开。
贺言深看着顾爻的背影,直到那清俊的身影远去,才缓缓收回目光。
顾爻吗?
贺言深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
结账的时候老板娘点了点钱,“先生,这钱不对啊,刚刚那位先生还有一碗豆花的钱没付。”
被摆了一道的贺言深:“……”
顾爻抖了抖手上的报纸心情极好,将报纸再折了折,没有再看。
他只是有些遗憾,怎么没多点一些。
临时起意的坑人,总是有点不完美的地方啊。
不过能坑到贺言深,他还是很开心的。
他就是看贺言深不顺眼。
没来由的,不顺眼。
那副轻佻张狂的模样,还有将徐青看做所有物的那副疯样。
他不喜欢。
这次,就当是收点利息吧。
顾爻敛了敛眸。
走回徐家的时候,正好碰上徐菀出门。
徐菀看到顾爻,原本欢脱的步子都收了收,低着头喊了声,“爻哥。”
顾爻点点头,“妹妹要出门啊?”
徐菀点点头,“约了小晴一起去逛一逛,三日后就是姚家举办的宴会,我们约好要去张小姐那里取定做的礼服。”
顾爻看着面前紧张到将所有行程都秃噜出来的少女,有些无奈。
“那妹妹去吧,我不打扰了。”
清俊的青年从身侧走过,带起一阵檀香,徐菀松了口气,
转头看去,那身影挺拔又俊秀,像是不折的青竹松柏,带着不屈的傲骨。
好像没有什么能打倒他。
徐菀捂了捂有些凌乱的心口,深吸一口气,脸却依旧不争气地红了。
顾爻刚刚回到房间,徐青就已经等在桌前。
“回来了?”
顾爻一愣,然后点点头,坐到桌前。
徐青打量着眼前的人,见人没事,才放下心。
他也没有多问顾爻出门是去干什么。
正如他不想说的事情顾爻不会问。
而顾爻想藏着的事情,他也不会问。
只要顾爻无事,那他就不会追根问底。
“哦,对了,阿爻要和我一起参加三日后姚家举办的晚宴吗?”
顾爻挑了挑眉,指尖在桌上轻点着,“这姚家,是什么来头啊?”
徐青思考了一下,“这姚家,是做药品生意的,你也知道,这混乱的世道,除了军/huo最赚钱,就是药品了。”
顾爻的手指顿了顿,复而又轻点着实木的桌子。
“是吗?”
徐青点点头,“听说他们家关系很硬,最近甚至想要在山西那片地方扩展生意,这次宴会好像也是为此而办的。”
听到“山西”,顾爻的心适时地漏了一拍,手上的动作也忍不住顿住。
那小崽子,应该是在晋北吧。
徐青见顾爻在失神,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阿爻?”
顾爻回神,抬手倒了一杯茶,并未马上答应,问了一句,“姚家这宴会在哪里办啊?”
“君悦酒店。”
顾爻的动作顿了顿。
“好,那就去吧。”
顾爻垂眸喝茶,掩下眸中的精光。
「八月十,君悦。」
这不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