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人看着顾爻眼中燃起的火光,微微一笑,指了指那个还泡在池子中的人,“那他,你打算怎么办?”
顾爻蹲下身去,轻轻撩开少年额前的银丝,那张俊秀的面容一展无遗,他的眼中透着些许温情,却又在转瞬之间凝结成冰。
指尖划过那脖颈,此刻看起来脆弱又纤细,仿佛只要他一用力,掌心下的这个人就会命丧黄泉。
顾爻屈起指尖,扣住少年的脖颈,仿佛是索命的厉鬼,却又在转瞬松开,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当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啊!”
小孩儿语气古怪又诡谲,让神秘人神情一紧,看着面前精神状况很稳定的顾爻,总感觉有些怵得慌。
风卷过青年染血的白色衣角,将那瘦削都身形勾勒出来,像是随时要羽化登仙般飘然超脱。
可那掩在袖中的手却紧攥成拳。
若是要有一只手,推动着被选中的沈折竹一把,他宁愿是自己……
顾爻仰头望天,抬手遮了遮并不存在的光芒,透过指缝看去,这片天显得有些渺小。
可这片阴沉沉的天,压着人太久了。
真的……太久了。
是该好好闹一闹了。
天族仗着祖上是上古大神,受天道荫庇,又贪心不足,想要一家独大。
不仅联合北海龙族对有苏狐族布下天衍绝命阵,还要绝了凡人的成仙路!
当真是可恨啊!
以为这样就能成为他天族的一言堂吗?
做他的春秋大梦!
顾爻笑了笑,摊开掌心接住飘落的花瓣,又在指尖将之碾碎,粉色的花汁浸透了那葱白的指尖,染上一抹红。
在一片雪白中,艳得出奇。
顾玄知蹙了蹙眉,轻声喊了句,“小幺……”
顾爻敛下脸上的神情,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
“师父,你不必担心的。”
他看着顾玄知虚幻的灵体,牵起一个笑,眼底一闪而过的是疯狂的光芒。
这一次,所有人都不会有事的。
他保证!
他又将目光移回神秘人的身上,想要让他心甘情愿回去吗?
那他也得收点利息呢。
这样才算得……礼尚往来!
顾爻抿了抿唇,看向天空,雾霭沉沉的背后,好像也开始风起云涌了。
他指了指沈折竹,朝着神秘人问道:“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神秘人一愣,像是没想到话题转得这么快,“大,大概再有半天。”
顾爻点了点头,直接就在河岸边席地而坐,静静等着沈折竹醒来。
神秘人也看出来了,顾爻这是不太待见他,摸了摸鼻尖,他也没有自讨没趣。
抬手拍了拍顾玄知的肩膀,“你,算了,随便了。”
身形一闪,神秘人回到了石碑中。
顾玄知看着顾爻孤寂的背影,只觉得瘦削得可怕,明明他离开的时候,这人还是个脸上带着些肉的少年啊。
如今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腰间系着腰带,都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一身飘逸的白衣穿在身上,看起来随时都要消散,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可那脊背却挺得笔直,半点不愿服软。
一身傲骨,折也折不断。
他飘到顾爻身边坐下,一手揽住顾爻的肩膀,“小幺,和我说说这些年外面的事情吧。”
顾爻抬头,转了个方向看向顾玄知,点了点头。
开始讲述起他这些年的经历。
及冠之后下山游历,见识了人间百态,看到了各地都风土人情。
说到兴起之处,还会伸手比划。
手舞足蹈的,脸上笑着,倒是有了些少年气。
仰面往草地上一躺,头顶散去了沉沉雾气,月明星稀。
耳畔是潺潺流水声。
花朵在月光下闪着微光,顾爻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天乾宗的后山。
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薅了那个长胡子长老的灵药。
偷了后山灵兽的鸟蛋。
被那些灵兽联合起来追得满山跑。
……
一想起这些,这具身体从灵魂深处都透着喜悦。
“哦,对了,我救了一个小女孩,她叫阿颜,是我从一个邪修手里救出来的。”
顾爻想起他和欢颜的初遇,咧开一个笑,想到了那个脏兮兮的,眼神却格外明亮的小女孩。
“她是天生炉鼎,师父曾说天生炉鼎修炼得法是得天独厚的,我就将功法留给她了。”
说到这里,顾爻的语气平淡却格外有力量。
“如今,她也是一宗之主了。”
顾爻的语气有些感慨,抬手遮了遮月光,却又将手放下,任由它落在身上,随即轻叹一口气,“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上次为了他直接对上沈折竹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不知休养得如何了。
一人说着,一人听着。
偶尔顾爻露出落寞的神情,顾玄知都会像小时候那样,摸一摸他的发顶。
无需言语。
这就是最好的安慰。
这般安生平稳的时间过得极快,又是天亮了。
泡在池子里少年惨白的面色都变得红润许多。
眼睫轻轻颤了颤,悠悠醒转。
顾爻感觉到有人扯了一下自己的袖角,偏头看去,正好撞见少年带着些迷茫的眸子。
他伸手将人扶起来,“感觉怎么样了?”
沈折竹摇了摇头,“无碍。”
顾爻冷哼一声,将人一把从池子里捞出来,“是啊,没事,就差点死掉了而已。”
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话,沈折竹却感到难言的熨帖。
“师尊是在担心我吗?”
少年目光灼灼,问的问题却格外直白,直勾勾地盯着顾爻,想要求得一个答案。
顾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