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扶了扶眼镜,脸上透着不怀好意的笑,上手就要扯开顾爻的衬衫。
谢规一脸冷寒,伸手一把抓住秦宇那只不怀好意的手,声音也冷得不像话,“你干什么?!”
语调上扬,扣着秦宇手腕的那只手也不自觉收紧。
谢规看向秦宇的眼神格外不善。
这小子,不会是对阿爻图谋不轨吧?
而那个被人扣着手腕的人一脸无辜,耸了耸肩,拿起自己手上“大哥,我当然是要给他量体温啊,你个大少爷,不会连水银的体温计都没用过吧?”
谢规眯了眯眼,伸手一把将他手上的温度计拿过,将秦宇挤到一边,眼神透着些不善,“我来。”
秦宇被挤得一愣,看着自己已经空了的手,扶了扶眼镜,眼中带着些玩味。
而床边的谢规已经换上了另一张面孔,温声道,“阿爻,量一下体温。”
顾爻挑了挑眉,倒是也没拒绝,他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现在就是个小弱鸡,抬了抬手,意思显而易见。
你动手吧。
手臂轻抬间,宽大的蓝色衬衫扯开了一个口子,大片晃眼的白映入眼帘。
和那水蓝色的衬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规突然感觉有些脸热,微微偏过头,眼疾手快地一把将温度计塞进少年的腋下,伸手一把将被子给人拽上去,有些欲盖弥彰地轻咳两声,解释道:“别着凉了。”
顾爻眼中透着些笑意,看着谢规那通红的耳廓,脸上带着些兴味,“那就,多谢谢哥哥关心了……”
一声谢哥哥喊得含糊,却带着种藕断丝连的感觉。
少年苍白的脸上,眼睫轻轻垂了垂,轻叹一口气,“只是可惜了,谢哥哥以后会对别人更好的……”
说到这里,少年偏过脑袋,像是有些神伤的模样,不哭不闹,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平静的说着自己怕被抛下的事实。
模样乖得不像话,却揪得人心上生疼。
站在床边的青年闻言,想要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往日在谈判桌上三言两语便能轻易咬下对手一块肉的谢规,此刻却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拿眼前的人没有半分办法。
全然没有在商场之上运筹帷幄的感觉,被人完全拿捏住。
却仍旧甘之如饴。
秦宇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唇角轻轻勾起,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掩在镜片后的眼底精光一闪。
没想到啊,谢规居然真的会栽在这小孩手上。
谢规站在床边踌躇着垂着脑袋,死死捏着拳头,房间之中安静到只能听到挂钟的嘀嗒声。
顾爻感觉有些无聊,微微抬头,就对上秦宇那双带着些打量和……幸灾乐祸的眸子。
顾爻唇角牵出一个温软的笑,抬手以指抵唇,做出口型,无声请求。
“不要告诉谢哥哥哦(^_^)。”
他知道,眼前这人最擅长的不仅仅是治病救人,还有心理学。
比起他心理学的名声,他在治疗病患生理上的那点子成绩,看起来就格外微不足道。
至于顾爻为什么会知道……
当然是因为这人,上一世是他的心理医生啊……
秦宇的能力,他可太清楚,即使是他,在这人刻意的套话之下,能保留的秘密也并不算太多。
何况这人最擅长的,就是润物细无声。
会花很长一段时间观察出病人的偏好,以此入手套近乎,然后在你稍稍放松警惕时,开始布下自己的网。
而秦宇接待的病患,大多都是有钱,且有大病的人。
是真有大病。
大多都是是真的有着自毁和毁灭世界的倾向的人。
想起秦宇当初给他的评价,顾爻敛了敛眸,还真是贴切到离谱。
他明明笑着,那双浅色的眸子却透着明晃晃的算计。
带着些威胁意味,看着就像是个笑面虎。
好似眼前这人不答应他,他就会想办法让他永远闭嘴。
透着股疯劲。
和谢规如出一辙的疯劲。
秦宇耸了耸肩,脸上神情不变,轻轻点点头,算作答应。
他可没希望自己能拯救两个疯子,他喜欢收集各种偏激的案例,但是对于救赎他人这种伟大的事情,他是没有半分兴趣的。
都说当医生的人要有同理心和同情心,在秦宇看来不尽然,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可以保持绝对的理性,尤其是他这种接待的病人都不太正常的情况,他觉得自己不需要太多的同理心。
同理心要来干嘛?
和他的病人一起变成疯子吗?
他能做到的只是尽量劝解。
要不是律法不允许,他甚至想过他对于他的病人们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
作为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秦宇在乎的东西不多,过于危险的事情他会斟酌评估风险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做。
所以他至今依旧在业内保持着极高的口碑,就是因为在评估风险之后,发现这个实验风险太高且收益不大。
是以,他心中虽然心痒,终究只是想想。
而眼前这个小孩,在他的面前却没有半点想要掩饰的意思。
那双浅色的眸透着明晃晃的坏。
他就是觊觎谢规这个人,并且在算计他。
秦宇偏头看了一眼不知道在纠结什么都谢规,眼中带着些同情。
被这样一个小疯子盯上,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哦,差点忘记了,谢规这人也不太正常。
那没事了。
两疯子,绝配!
顾爻脸上带着无害的笑,估摸'着差不多五分钟,偏头看向谢规,眼尾微微下垂,“谢哥哥,可以了吗?”
少年的声音带着些软调,却又因为刚刚哭过带着些鼻音,有点哑,听着就很可怜的声音。
听着这声音,谢规都能脑补到小孩眼眶红红,鼻尖红红的可怜模样。
谢规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一步,大半个身子将床上的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秦宇眉头一挑,自觉避开视线。
他可不想被谢规这人记上一笔。
微凉带着些汗意的指尖捧到少年过高的体温,激得这人下意识往后一缩,谢规抿着唇,神情肃穆,像是在做什么天大的事情般。
白皙的指尖捏着那根水银温度计从顾爻的腋下的抽出,伸手拢了拢少年敞开的领口,将被子给人掖好,才看向手上的温度计。
38.6度,烧得算是很高了。
差点就是高烧了。
秦宇凑过来看了一眼,询问的意味显而易见,指了指床上的人问了一句,“是要去医院还是我给他先吊个水?”
顾爻有些错愕,额头上贴着像是宝宝专属的退热贴,整张脸白得和那退热贴有得一拼。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尊易碎的瓷娃娃,精致美丽又脆弱。
那双浅色的眸在谢规看过去的那一刻,迸发出显而易见的光芒,亮得出奇。
“谢哥哥,我头疼……”
谢规抿了抿唇,抬手给人将身后的枕头扒拉好。
“那我们先不去医院了,好不好?”
从半山庄园去到最近的医院都要一个小时的路程。
顾爻点点头,面上一副乖巧模样。
“嗯……”
谢规让开,让秦宇上前。
秦宇耸耸肩,“行吧,没有到高烧的程度,先吊个水,要是烧退不下去,一定要去医院,今天你看着点他。”八壹中文網
秦宇偏过脑袋,看向谢规叮嘱道。
谢规点了点头。
少年的手掌纤细又修长,却瘦得出奇,精致的手骨上,像是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肉覆盖,微微绷着,屈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秦宇眼中闪过惊艳感,完美的手骨,漂亮得不像话。
可惜了。
是谢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