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隔间病房里，杨女士抓着程阮阮的手说了好一阵话。
她帮她把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去，满脸愧疚，声音哽咽后悔。
“阮阮，一直以来都是妈妈不好，妈妈没做到一个母亲应该尽到的责任。”
只是在她这话说后，昏迷中的程阮阮痛苦的哭起来了。
杨女士被她这个模样吓到，当即很快用指尖帮她把脸上的泪水抹掉.
只是指腹刚触到她脸上的皮肤时，她就被她滚烫的温度给惊到了。
比高温还要高温的温度。
当即，她惊慌失措的大喊。
“高医生，你快过来！”
“我女儿发高烧了。”
她的这声呼喊引来的不仅只有高医生，更有脸色焦急的周凛。
在他的手上，甚至还拎着一碗外出买的滚烫的粥，那是他给程阮阮买的，现在已经全洒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进来看到的程阮阮早已不是他上午出去看到的那样。
此刻的她，小脸酡红，嘴里说着胡话。
杨女士在高医生检查的时候，刻意凑过去听，隐隐约约能听到几个词汇。
“周…凛，你……别怕。”
听完，她心疼的皱眉。
下一秒让出位置给周凛。
“她在喊你的名字。”
医务室的地板很脏，他却没去顾及这些，径自单膝跪在地上。
握紧她手，细致的听她说。
她整个人烧糊涂了，话语却不糊涂。
“周凛，你……别死。”
“周凛，你还有……我的。”
“周凛…周凛…周凛”
他的话叫周凛瞳孔震惊，他知道她这是做噩梦了。
而且还梦到他死了。
他凑过去，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殷红的薄唇变得惨白，“没事，我在呢，梦是假的，我好好活着呢。”
高医生严肃的看着体温表，皱眉道：“突然间发的高烧，40度了，现在得赶紧进行降温。”
一听烧到40度，杨女士整个人都慌了。
明明前一秒程阮阮还在安安静静的睡着，怎么这一刻情况就恶劣到这个地步。
偏偏在这个时候，她手机里跳进了程延的电话。
这要是放在往常，她肯定会接的，但现在她丝毫不留情的挂断了。
高医生的话也在继续，“我瞧着这姑娘应该是梦魇了。”
说完这话后，她立马交代。
“男生先出去，杨主任你在一旁帮着我，我先给她物理降温。”
杨女士现在失去了主心骨，几乎是高医生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周凛也没耽误，快速把程阮阮的手放进被子里后，往她耳边留下一句话后，就出去了。
梦里的程阮阮抱着周凛冰凉的身体在哭，在她哭着打了个哭嗝时，耳边突然就响起一句话。
“程阮阮，周凛等你回家。”
出去的周凛，看似冷静，其实不然，他身子都在发着抖。
舒幼和祁季赶到时，他靠墙坐在地上，肩膀一抖一抖的，哭得像个孩子。
他们谁也没见过这样的周凛。
舒幼有一瞬不敢上前，就连刚刚在办公室的喜悦也没敢分享。
最后还是祁季上前，半蹲在他身旁。
小声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周凛没说话，脸埋在膝盖里，眼泪沾湿了裤子。
在医生说“梦魇”时，他就忍不住了。
高烧40度要是两三个小时不退烧的话，那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而刚才她口中的那些话语，清楚的让他知道她的梦魇全是因他而起。
他不回答，祁季也不再问。
把舒幼安置在唯一一张椅子上坐下后，就陪着他坐在了地上。
而此刻，七中校外。
迈巴赫里，程怡一脸失望的看着程延手中被挂断的电话。
她趴在窗户口，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遥看着七中校门口的牌匾。
“爸爸，杨阿姨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程延侧过身子去看她，伸手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发顶。
“没有，我们家小怡这么乖，你杨阿姨喜欢还来不及呢！”
坐在程怡身旁的程嘉也跟着说，“对啊，杨阿姨这会儿指不定在忙呢，我听说七中现在在办运动会，杨阿姨作为学校主任，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见两人都这样说了，程怡垂眸，又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杨阿姨的女儿会不会喜欢我？”
坐在驾驶位上的程延神情微僵，但也就这一秒，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我们家小怡这么招人喜欢，她肯定会喜欢你的。”
得到这个肯定的回答，程怡心情好了一些，她眼巴巴瞧着道路两边人来人往的。
随后，她拉着程嘉的手。
“姐姐，待会儿我们在附近逛逛吧！”
程嘉没答，她把目光放到程延身上去，“爸爸，你就先好好去忙工作吧，我会照顾好小怡的。”
“时间晚了，我们会回酒店的。”
程嘉性子细腻，程延自然放心。
但考虑到程怡的身体情况，他还是好好交代了声。
“那晚上九点前得回酒店。”
两姐妹开心得不行，“好。”
程阮阮的高烧最后在两个半小时后退了。
杨女士忙前忙后给她物理降温，现在整个人都很憔悴。
高医生交代的话还在耳边。
“目前烧是退下去了，但还是得看今晚情况，我这边建议等她吊完这瓶水后，直接送到医院去，这样出现温度回温，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她这话，杨女士懂，毕竟高医生是校医，不可能大晚上还呆在学校，所以早些把程阮阮送去医院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等到高医生出去后，周凛很快进来，紧跟其后的还有舒幼和祁季。
瞧见他们三人担心的模样，她边帮程阮阮掖背角边说话。
“这么晚了，幸苦你们一直在外等着，舒幼，你们先回去吧！”
说完，她回头看周凛。
“你就留下来吧！”
周凛点头，漆黑的眸始终不离程阮阮苍白的小脸。
她这会儿安安静静的，应该是没继续做噩梦了。
看着这样的她，他松了一口气。
最后一瓶水吊完后，杨女士把睡着的程阮阮小心翼翼的放到周凛身上。
她担忧的看着他身上单薄的黑长衫。
“你穿这么点，小心感冒。”
周凛托着程阮阮的腿，淡笑，“没事，您先去停车场把车开出来，我背着她去校门口等您。”
杨女士去往停车场的路上，仍旧不放心，几步一回头，周凛穿着单薄的单衣，在他背后的程阮阮却是不仅穿着红色的大衣，更是盖着他的外套。
她看得出来，周凛对程阮阮的感情是真的，他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转眼她就想到程延，年少时他也是这般，但后面……
她晃了晃脑子，企图把这段记忆抹去，去往停车场的步伐愈发的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