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姝曼听得出来秦梓谦的声音很疲惫。
她知道现在他们都深陷泥泞,面对的困难重重,哪有那么容易能脱身。
但为了给彼此加油,季姝曼并不忍拆穿。
毕竟在秦梓谦心目中七七就是他的女儿,他怎么会放弃。
自己能做的事就是要在秦梓谦找宋沧渊算账之前改变宋沧渊的想法,将风险降低,她不想看到秦梓谦再为自己受伤。
可是自己现如今能有什么筹码跟他谈呢?
正如潘攀说的那样,宋沧渊他可以掌控全局,让自己知难而退。
她能对他能使用的办法几乎都用尽了,示弱,撒娇,求饶,欺骗……全部用过了。
他说给过自己很多次机会了。
自己所做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现如今,自己做什么都是徒劳吧?
挂了电话,季姝曼握着手机一阵发呆。
忽然听到隔壁床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声。
那声音凄惨断续,闷在被子里面,若有似无地传出来。
在这静谧的病房内令人头皮发麻。
季姝曼侧过脸看一眼。
病床上的女人蒙在被子里面,身子在被子里颤抖。
季姝曼环顾一眼病房,似乎只有她们俩人在病房内,没有护工也没有家人陪同。
“……你……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帮你叫医生过来吧。”
季姝曼对着女人恳切地问道。
女人闻声,掀开白色被子,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脸,眼睛乌黑却深陷,面色憔悴。
她缓缓坐起身来,披头散发,穿着病号服,松松垮垮,看起来很瘦弱,年纪似乎与自己相仿。
女人屈起双腿,伸出瘦弱的双臂抱着双膝,将头耷在膝盖上,瘦骨嶙峋的手背上插着针管正在输液。
女人擦拭一把眼泪,吸一把鼻子,声音呜咽,“不用了,我没事,谢谢你,我只是想我的孩子而已。”
“哦,你的孩子在家里等着你吧,等你出院了就能见到ta了。”
季姝曼对她微微勾唇笑,心里却是一阵泛酸,自己又何尝不是想孩子。
“见不到了,她去世了!”
女人的声音嘶哑凄惨如同鬼魅,令季姝曼浑身起了鸡皮。
她不由自主攥了攥被子的一角,浓郁刺鼻的消毒水味直冲鼻腔,泪水像打开了阀门,一涌而出。
季姝曼眸中泛起雾气,看着女人模糊凄惨的脸,小心翼翼地问:“你的孩子,是因为生病吗?”
“不是,她不是生病了,她是被害死的……他们简直不是人,是畜生,我的孩子好惨啊,她才不到四岁,从阳台摔下来……”
女人边说边哭,已然泣不成声。
她双手攥成了拳,情绪开始失控地拳打脚踢着病床,手上的针管被她扯开了,开始回血。
季姝曼看着很着急,想下床去安抚她却又不敢。
她偷偷按下了自己床头的呼叫按钮,希望护士尽快过来。
女人停顿一下,又抬头看着季姝曼的脸说:
“姑娘,你结婚了吧?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要相信男人的话,什么虎毒不食子都是假的,男人狠起来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自己劈腿找小三,还要剥夺我的抚养权,结果孩子都让他弄死了,我好想一刀捅死他,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季姝曼听着女人的话,自己的心像是被刀子捅了一般刺痛。
她既经历过后妈的恶毒,也是一位母亲,对于这种事情最能共情。
现在自己境况跟她又如此相似,只不过自己是没有和宋沧渊结婚,但是孩子的抚养权她怎么才能拿回来呢?
以后宋沧渊也会跟别的女人结婚的,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万一哪天,七七会不会也落得如此下场……
想到此,季姝曼的眼泪也忍不往下淌。
两个护士闻声跑进了病房,看到女人的情况顿时明了。
她们慌忙将女人按压在病床里,为她重新扎针,并安抚着她的情绪。
一整天,季姝曼的情绪都很低落。
医生过来巡房时例行问了她几个问题。
季姝曼一一作答,并提出要出院。
医生看了一眼她的病历卡没有阻拦,只是给她开了一些药物,让她自己签字之后就可以办理出院。
季姝曼从药房取了药后出了门诊楼。
天开始阴沉,寒风刺骨,似乎要下雪了。
她缩着脖子打了个寒颤,想到刚才病房里女人的话,心中不由又牵挂起了七七。
不行,一定不能让七七落入宋沧渊手中,要想办法将她夺回来。
季姝曼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宋沧渊此刻正在客厅里看着七七玩拼图,育儿师在一旁鼓励着七七。
“七七真棒!”
“goodjob!”
七七刚刚才哭闹过一阵。
此刻她眼鼻红红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人还在抽噎,口中念念叨叨。
“七七要妈咪,妈咪……”
宋沧渊站在落地窗前,拧着眉心看着地毯上的小人儿,心头一阵难受。
自己使出浑身解数逗她也无法令她开口叫爸爸,每天不定时哭闹着要妈咪要爸比。
这两天吃的东西也很少,育儿师安慰他孩子还在适应,需要时间。
可他知道孩子是要妈妈。
就连周佩雯看着孩子哭闹都忍不住落泪,感叹说孩子太小了没有妈妈不好带。
可他现在心里依然解不开那个结,是她对自己三年的欺骗。
手机在震动。
他掏出来看一眼,号码是陌生的,但他似乎知道是谁打过来的。
他按下了挂断。
号码再打过来,他再次挂断。
如此反复了十来次。
对方没有再打了。
他锁了屏幕,乌眸沉沉,盯着窗外阴沉沉的天,心里有些隐隐作痛。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小雪。
他怕冻到七七,吩咐月姐做足保暖。
壁炉内的火从早到晚没有断,还开着地暖,室内的气温可以让七七小人儿穿短袖短裤。
可室外的气温冷到令人磕牙。
早上起来时看到昨晚李慧子发给他的照片。
她竟然在自己家门口晕倒了。
他看出她那一身单薄衣裳,一定是冻坏了。
那个蠢女人,这么冷的天,她就不知道多穿点衣服吗?她的梓谦哥哥不是很疼她的吗?
宋沧渊蹙着眉,轻叹一口气,滚动着喉结,微微吞咽。
耳边是七七的抽噎和奶声奶气天真的问题。
手机再次震动,这一次不是电话是信息。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