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科长，对不起。当时，我没把话说明白……”我虽然觉得事情不妙，可是郭科长说的也有道理，况且，自己还要有求于人家，只好先检讨。看到我的态度，郭科长停止了批评，又婉转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军武，看你这篇稿子，你像是在部队搞过新闻报道？”
“是的。我在团政治处文艺队工作了一年多，后来又到新闻报道组工作。最后到警卫连复原。”
“哦，我说呢，文笔那么老道。干这活儿一定是个成手。”
郭科长说到这里，又遗憾地摇摇头，说道：“军武同志，如果你现在是个城镇户口，也许我们会把你留下，调到这儿来搞新闻报道呢！可是……现在，你没有这个资格啊！”
“谢谢郭科长的器重。”
我想，趁着郭科长心情尚好，自己得赶紧说出自己的要求来，不然，一会儿气氛一变，话就不好说了。“郭科长，虽然我是农村户口，可是，听说邝火金也是农村户口。领导既然看好我的能力，就不能灵活处理吗？”
“灵活处理可以。但是，这种灵活，要看看灵活到哪一级？”
这时候，旁边的杨干事说话了。“是啊，我们宣传科，没有灵活招工的权利。”
听杨干事这么一说，郭科长立刻封口了。“你的意思是，这种事需要上级领导来定吧？就请郭科长请示一下上级领导，看看能不能照顾一下我？”
我觉得自己这样说话简直是有点厚颜无耻了，但是，这是我一个农村复员军人能够当上体制内“机关干部”的绝佳机会，我怎么能够轻易放过？“嗯……”郭科长十分老练，听了我的要求，既不当场否决，也不立刻答应，而是沉吟起来，说道：“这事儿，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不过，事儿，没这么办的。我们从来没为农村户口的复员军人承诺过接收对方。就是部队的干部也不行。”
我听了郭科长的话，心里立刻有点儿凉了下来。这时，那个杨干事却不耐烦冲他挥挥手，说道：“呵，你以为写一篇稿子就能找份工作，哪有那好事儿。走吧走吧，科长正忙呢！”
妈的，我与科长谈事儿，你插哪门子话？我不由地生气了，心想，在这关键时刻，自己可不能受他的干扰。于是，又用了一股粘乎乎的劲头儿哀求道：“郭科长，求您了！”
“粘什么粘？走走走！”
这时，那个杨干事又催促我离开了，看那架式，我再不离开，他就要来拽我了。郭科长看到我可怜兮兮的样子，没有理会杨干事的粗暴，而是慢悠悠地说道：“军武同志，这事儿，有点出原则。嗯，既然你态度诚恳，等总指挥开会回来我请示一下……”虽然是模棱两可的话，却也没让我绝望。相反，我这个直性子的人听到郭科长这样答复自己，心里就怀了十分希望。我知道，郭科长能够找自己谈话，一定是总指挥同意的，或者是亲自授意的。既然总指挥对自己有了好印象，那么，郭科长请示了，总指挥就不会拒绝。况且，接收一个复员军人，不过是举手之劳，又不担什么责任。“军武同志，你就听我的消息，好吗？”
郭科长不再说别的话，看来，他要结束这场谈话了。“嗯，郭科长费心，我干活去了！”
我说到这儿，又立正站好，向郭科长行了个军礼，算是致谢。“走吧走吧！”
杨干事像个催命鬼似的，又在那儿催促我了。“杨干事，再见！”
我没有给杨干事敬礼，只是招呼了一声。走在静静的走廊里，我心里五味杂陈，不由地想起了“乘兴而来，败兴而去”那句话。本来，我兴冲冲赶来，是要听好消息的。没想到，自己美丽的幻想一下子就变成了肥皂泡……看来，从农民跃升为国家职工，真比登天还难啊！唉唉！这一个可恶的农村户口！不过，也不能怪这农村户口，我们一起入伍的那么多战友，人家都是农村户口，可是，人家不都提干了吗？我之所以有今天，还是自己努力不够。回到工地上，高班长以为宣传科找我谈了话，一定要上调高升了。就劝我回帐篷休息，不要跟着干活了。我开始还不好意思，还想抡起大锤再多砸几块石头，可是一想，如果郭科长请示失败，自己就得滚蛋了，干这活儿还有什么意义？于是，假意推辞了几句，随后就扔下铁锤，回到帐篷里休息了。其实，回到帐篷里也无事可干，又无书可读，没有收音机可以听，只得一个人站在帐篷窗口前，呆呆地看着工地上挥汗如雨的人们。“嘻嘻！军武，你好厉害哟！”
我正呆在窗口，背后响起了郭燕的惊叫声。“郭姐，你怎么来了？”
我看看她，两天没见面，郭燕换了一身浅色的衣服，变得漂亮了不少。“军武，你真厉害。我以为你要干些日子才能出头呢！没想到，一篇稿子，领导就找你谈话了？太好了！我的好老弟！是不是要去宣传科上班了？”
郭燕乐得什么似的，恨不得要把我搂在自己怀里。“郭姐……”我想想刚才郭科长与自己谈话的经过，心里陡然沮丧起来，可是，看到郭燕那么兴高采烈的样子，实在不想扫她的兴。于是就说道：“郭科长说了，我这农村户口不能招工，他要请示总指挥才能定。”
我故意将两件事情混说到了一起。“总指挥？没问题。他是十分爱才的。”
郭燕依然是那么兴奋，说道：“当时邝火金走投无路，就是总指挥看他在部队代理过排长，才留下他的。我看，总指挥那儿没问题。嗯，如果高升当了干部，可别瞧不起我呀！”
“哪儿呢？”
我连忙表白自己的心情，“郭姐，如果没有你，我哪儿会到这儿来，哪儿会遇上这么好的机会。“你、你对我有知遇之恩，是我的指路恩人呀！”
“军武，你真这么想？”
“我的心，苍天可鉴！”
我指了指上苍，几乎是发了誓。“小老弟，真有你的，来，让姐喜欢一下！”
郭燕看看帐篷里没人，果真就俯在我身上，用嘴贴在 我的脸上，实实惠惠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