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此时将身子靠在墙壁上，闭起双眼耐心等待着。
虽说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但她并不着急。
“白井同学，从刚才开始我就找不到绫濑泽的所在……”
用来保持通讯的耳机中传出初春略显不自信的声音，而黑子却轻轻笑了笑。
“是吗，那就太好了。”
她特意拜托初春寻找会场里监控的死角处作为碰面地点，如果绫濑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那她会绕开监控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空旷的走廊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黑子抬头将目光落在不远处。
绫濑泽不紧不慢地缓步走向黑子，脸上挂着黑子第一次从照片中看到她时那样自信的表情。
黑子紧绷着的肩膀微微放松，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也是她第一次确切的接触到绫濑泽这样的人物。
虽然绫濑泽用握手来回答了自己的请求，但考虑到她作为理事会一方的人，黑子甚至盘算好了如何快速逃离这里。
现在看来，簱木利则这四个字所蕴含的价值显然比她想象的还要巨大。
“精彩，”绫濑泽在距离黑子不远处停下脚步，“如果不是你说了她的名字，我恐怕也要被你骗到了。”
“我还担心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呢。”黑子调整站位，一边附和对方的话一边小心地警惕着。
毕竟，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研究员。
说实话就连黑子自己都没有想到居然会进行的这么顺利，她本来也只不过想要试探一下绫濑泽的态度，如果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或者说反而因此对自己产生了敌意，她就打算直接去接触簱木利则了。
虽然两边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绫濑泽上下打量着黑子，最终将目光停落在她制服的校徽上。
“你是超电磁炮派来的？”
“什么？！”
黑子提前想好的措辞被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字眼所打断，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御坂美琴会被眼前这个人提起。
“……”
绫濑泽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八壹中文網
“关注利则的人看样子不只有她一个啊……”
她挠了挠头发，似乎是在犹豫什么，而黑子也被她刚才说出的话惊到，虽然依然时刻关注着绫濑泽的一举一动，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而且，绫濑泽对于簱木利则的称呼也让黑子很是在意。
“你，”
绫濑泽抬手指着黑子，微微皱眉，
“风纪委员里除了你还有多少人了解这件事？”
黑子挑了挑眉，自己是用风纪委员的身份才接触到如今的绫濑泽，所以对方说出这样的话也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但……
“你希望我如何回答呢？”
“……是吗。”
绫濑泽叹了口气，“放心好了，我不代表理事会，我只是站在个人角度好奇你们会怎样按照你们的思维去解决这件事。”
绫濑泽眯起眼睛注视着黑子的耳机。
“至少，肯定不止你一个人吧？”
黑子沉默了一下，虽然她不知道绫濑泽说的是真是假，但既然她提到了御坂美琴，可能她确实与理事会的立场有所不同。
“……我也不代表风纪委员。”
绫濑泽笑着摇了摇头，“真是可惜，我还挺想知道风纪委员在知道这些事以后会怎样面对理事会呢。”
“不过算了，就算这座城市毁灭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黑子愣了一下，短短几分钟，绫濑泽所说的话就让她推翻了不少之前自己的推论。
“你……真的不代表理事会？”
绫濑泽忍不住笑了出来，“哦？在你看来我属于理事会吗？”
……难道不是吗？
黑子很想这样说出来，但她努力忍住了。
“那你为什么要参加那种实验？”
绫濑泽轻轻笑了笑，“没有人会放弃主动送上门来的机会吧？”
语毕，她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收起笑容。
“既然你只是为了问这个，那也没什么好聊的了。”
她来到这里，并不只是因为从黑子口中听到了簱木利则的名字，而是她的校服与一举一动都让绫濑泽回想起了御坂美琴。
她通过简短的话语判断出黑子只不过是个知晓了那起实验的人而已，虽然有些好奇风纪委员是如何得知那些事情的，不过她现在并不想去关心这种事。
她摆摆手，转过身准备离开。
黑子并没有立刻去阻止她，虽然她想问的事情简直要堆积成山，但绫濑泽并没有义务一定要告诉自己。
更何况，自己本来就没有打算要从她这里知道整件事情的原委。
但唯有一点，黑子无法释怀。
“……你为什么认为我是御坂美琴派来的？不单因为我们是一个学校吧？”
黑子不认为像绫濑泽这样的人物会去专门了解御坂美琴的交际圈，而且她之前也并不像是认识自己的反应。
“她……曾经接触过你吗？”
绫濑泽微微一愣，短暂的停顿过后她回过头，饶有兴趣地注视着黑子。
“她不止接触过我，还狠狠地给我了一拳呢~”
“……啊？？？”
“是吗是吗……”绫濑泽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原来是这样啊……”
“看来你也并非完全和她没有关系。”
随后，绫濑泽走近黑子摊开双手：“她把我的实验室搞得一团糟，然后又花时间帮我做了整理，是个很有趣的人啊。”
“？？？”
绫濑泽看着从刚接触到开始就一直很精明的黑子表情突然变得呆滞起来，忍不住想要多捉弄一下她。
“大晚上突然闯进来，吓了我一跳。”
“啊？”
这是？御坂美琴会干的事吗？
那个御坂美琴？
绫濑泽叹了口气，将挡住视线的头发拨开，笑道：
“我还以为有多方势力都注意到利则了，原来绕来绕去只不过是同一波人啊……”
“……”黑子有些无奈地看着与刚才判若两人的绫濑泽，叹道：“我也不止接触过簱木利则，不过比起只挨了一拳的你，我在医院度过了一段很安详的时间。”
“啊，”绫濑泽回过神，又仔细端详着黑子，“原来你就是那个被利则波及到的风纪委员吗？”
“说波及也不对吧。”黑子皱了皱眉，“我是被理事会引导到那里的，还很幸运的碰到了正好被围攻的她。”
“倒是很像他们会做出来的事情。”绫濑泽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厌恶的情绪，“不过既然他们这样做了……你和御坂美琴应该不止是有点关系的程度吧？”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想看到御坂美琴与簱木利则产生冲突吗？”
“bingo~”绫濑泽打了个响指，“超能力者之间的交战很难得对吧，无论结果是什么，观测过程对于我们（研究人员）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那他们派出麦野沈利的目的也是相同的吗？”
“知道的还挺多的嘛，有些小看你了。”绫濑泽有些惊奇地看着黑子，“那也只是其中一方面原因吧，不过更多的恐怕是想把她强行带回研究机构才是。”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利则还真是被小看了啊，虽然考虑到在她脑部受损的情况下原子崩坏确实会对她造成威胁，但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们也没料到超电磁炮会出现在那里吧。”
黑子愣了一下，“脑部受损？簱木利则吗？”
“哦？”
绫濑泽有些惊疑地注视着黑子，“御坂美琴没有告诉你吗？”
“……”黑子沉默着摇了摇头。
“我还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够复杂了，看来你也不轻松啊。”
绫濑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黑子则有些无奈地皱着眉。
“毕竟她那种样子完全捉摸不透在想些什么，而且她在能力方面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大脑受损的话能力应该也会受到影响才对……”
听到黑子这么说，绫濑泽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虽然我也没有说的很清楚，但还是建议你有机会去看看我的论文。”
她将目光从黑子身上移开，叹了一口气，“既然是常盘台的学生，你应该有学习过关于记忆开发的课程吧，利则应该是脑部的经历记忆区受损，而冰系能力者我在论文中有提到过为什么她们会在能力开发上止步不前。”
“当然，也没有多少人敢去尝试就是了。”
说完，绫濑泽耸了耸肩。
应该……吗？
比起绫濑泽所说的能力开发论文，黑子更多的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她的措辞上。
“……”黑子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那篇论文，果然是以她为参照对象吗？”
绫濑泽没有准确作出回答，她淡淡地说了一句：“既然你接触过她，想必也知道结果了。”
“失忆症吗……”黑子皱着眉盘起手臂。
这件事她确实不知道，也从来没有设想过。
毕竟那个人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像是一个患有失忆症的人会做出来的。
但是即使从这件事的角度去思考，黑子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簱木利则会选择绕过御坂美琴来用风纪委员的情报网搜寻绫濑泽。
听绫濑泽话里的意思，御坂美琴一定知道这件事，而簱木利则也没有隐瞒自己失忆的状况，那她为什么要专门找到自己来调查资料呢？
如果簱木利则的一举一动食蜂操祈都清楚，会不会是食蜂操祈又在盘算着什么？
但既然她患上了失忆症，又怎么会产生脱离理事会掌控的想法呢，实验结束后理事会不可能对一个超能力者没有抱有任何想法。
还是说……
“理事会确信簱木利则不会脱离掌控……吗？”
“嗯？”
听到黑子有些自言自语的话，绫濑泽不禁愣了一下。
“……你这样说让我越发好奇你和御坂美琴究竟是什么情况了，她不会真的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吧？“
“如你所见，”黑子叹了口气，“确实。”
如果御坂美琴什么都愿意对她说，自己或许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虽然她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但黑子目前也只不过是想想而已。
“你们学校除了御坂美琴还有一位超能力者吧，她的能力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绫濑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是被利则的消息引过来的，结果自己想知道的基本上对方什么都没有说，反而是她好像个百科全书一样说个不停。
但或许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给她的第一印象很好，或许是因为她穿着常盘台的制服，又或许是因为她与利则产生过接触，绫濑泽难得的并不想快速终结掉两人的话题。
“但……就我所知食蜂操祈与簱木利则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关系还不错吗？”绫濑泽暗自松了口气，同时又感叹道：“所以才说御坂美琴身边的人都很奇怪啊，明明按照要求来的话以后的生活应该会轻松不少才对。”
“……虽然我也没资格这么说别人就是了。”
黑子沉默了片刻，不禁问道，“你拒绝了理事会的什么要求……？”
“暂时，还没有。”绫濑泽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又说道，“如果御坂美琴遵循了我的想法，那么也该体现出我的叛逆了。”
黑子有些疑惑地歪着头，但绫濑泽却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也就是说，御坂美琴不止去接触过绫濑泽，还与她达成了什么协议的意思吗？
“失礼了，看样子你确实和我之前想象的不同，”黑子微微低头，“我还以为你会是我接触到的第一位所属于理事会的成员。”
绫濑泽忍不住笑了笑，“所以我才会好奇你们风纪委员会有什么样的举动，不过既然能查到我的行踪，不得不夸奖你们了。”
“……不，这其实是我今天前来找你的主要原因。”
绫濑泽挑了下眉毛，“你之前的问题都不是来找我的真正原因吗？”
她感叹了一下眼前这名风纪委员的机智，即使自己没有提到御坂美琴，想必她也会用其他理由来留住自己的脚步吧。
黑子点了点头，露出有些迟疑的表情。
“你说簱木利则患有失忆症，那为什么她还记得你？”
“……什么？”
绫濑泽不禁张开了嘴，黑子的话让她仿佛遭受重击。
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脸上毫不遮掩地流露出不可置信。
“她还……记得我吗……？”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绫濑泽的大脑中不断重复着这样一句话。
在御坂美琴告诉她簱木利则已经失去记忆之后，她利用手头现有的资料不断地进行演算，因为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所以要倒过来进行推算也并不是特别困难。
她已经确信了，利则绝不可能再回到以前。
无论是她的能力等级，还是她的记忆。
即便如此，眼前这个自己找上门来的风纪委员，却诉说着已经被她宣判了结果的事情。
而黑子也没有料到这样一个问题居然会让一直保持着轻松姿态的绫濑泽仿佛遭受了致命打击。
虽然她勉强猜到了两人的关系，但正是如此，得知簱木利则还记得自己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吗……？
绫濑泽快步向前，她双手搭在黑子的肩膀上，急躁地询问：“除了我呢？她还记得什么？！”
“欸，等等……”黑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还有些沉浸在自己的疑惑当中，根本没有料到绫濑泽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她抬头看着对方，绫濑泽很平凡却一直挂着自信的面部此时仿佛僵硬的机器一般，恐怕就连她自己都想象不到她的表情。
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眼泪一般。
黑子感受着透过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传过来的颤抖，虽然很微小，但绫濑泽的心情却很好的传达给了她。
“……抱歉，她没有说。”
“……”
绫濑泽后退了几步，直到身子撞在了墙壁上。
黑子看着她，片刻后，她开口道：“你可以自己去问她。”
是的，无论发生了多么令人难以信服的事情，有些答案只有从当事人口中得知才具有意义。
至少黑子是这样想的。
黑子微微迈步，直视着有些呆滞的绫濑泽。
“这就是我刻意来找你的理由，簱木利则不久前从我这里得知了你的行动路线，她今天有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绫濑泽的表情变了，黑子将一切都收入眼中。
迟疑，惊慌，还有一丝欣喜……
“看样子……你和御坂美琴之间还真的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呢……”
她有些疲惫地笑了。
“？”
黑子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一股说不上来的凄凉感从绫濑泽身上传来。
“什么？”
她立刻开口问道，但绫濑泽只是摇了摇头。
她看了一眼自己戴在左手的手表，抬头叹了口气。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了，放心，不会干扰到任何人。”
绫濑泽整理了一下衣装，回过头看向黑子。
“在最后的时刻能认识你这样的人也不错，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吧，风纪委员。”
“……白井黑子。”
“是吗……”
绫濑泽冲她笑了笑，不知怎的，黑子感觉到这是自从见到她之后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微笑。
没有警惕，也没有敌意，仿佛是在与朋友交谈一般。
“明明知道我是那起实验的参与者，你却来警告我让我担心利则吗……冒着被理事会发现的风险。”绫濑泽有些无奈地扶着眼镜，“你和御坂美琴在有些方面还真像啊。”
“你是说……”
绫濑泽摆了摆手，打断了黑子的疑问。
“那种事你也自己去问她吧，一个两个都是笨蛋。”
绫濑泽转过身，向自己来时的方向走去。
“再见了，白井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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