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俊少年(1 / 1)

窗外,蓝色的天空不时移动着洁白的云朵,被风吹得急速离去,天空更加蔚蓝。庭院里,鲜花盛开,树木馥郁,徐志摩抱着几卷书匆匆走过,满院的芬芳不曾让他驻足,是从前的明月素影、翠冷红衰让他心有失落吗?就像踽踽行走在红尘陌上,即使肩上的背囊被人间故事填满,而内心却已空落。好在曙光总会照常升起,那一瞬间的感动,远隔千山万水,一脉书香,不绝如缕。徐志摩喜欢故乡的小巷,青石板路,一株桃树,一片水域,一只鸣叫着的鸟,以及父老乡亲们的吴侬软语,在岁月的雾岚里,缀结成珍珠项链,穿越苍老的时光,阅读深邃的时间远去的故事。徐家的佣人家麟,掌管着徐家的菜园和后花园,勤劳、善良、多才多艺。儿时的徐志摩常跟着家麟去园子玩,看家麟干活,模仿家麟拔草和浇水,在花园里,家麟耐心地教他辨别种种花名、花性,还绘声绘色地给他讲花的故事。徐志摩曾说,孩童时所听来的有趣的知识,都是家麟教给他的。他启发了小志摩的灵性之光。家麟讲故事绘声绘色,民间故事里的人物,在他的口中总是栩栩如生,这不禁让徐志摩千般想象万般遐思。夏天的夜晚,徐志摩吃过晚饭就跑去听他的《说岳全传》,听的激动处,又是笑,又是哭,又是着急跺脚。然后他会把听来的故事讲给周围的伙伴听。徐志摩还常常听家麟唱赞神歌。歌声如余音绕梁,暖天细雨,滋润着他稚嫩的心田,以至于他常在美妙歌声中靠在妈妈身上甜甜睡去。到第二天醒来时,耳边还回荡着家麟那圆圆的甜甜的嗓音。家麟死后,徐志摩以他为原型,写了一篇朴实动人的小说《家德》,以表纪念。如梦江南,给了一代诗人徐志摩智慧和学识,当他背着书包,行走在杨柳依依的堤上,吟诵着唐诗宋词绝美的句子,他的心,就像摆渡至那道烟花纷飞的岸上。原本淡然超脱的心性,开始有了梦和向往,或许他真是带着使命来到人间的。无论是否愿意,他都得找一个角落安置灵魂,来证实自己的存在。他甚至不愿意此生就在属于自己的狭小世界里,守着简单的安稳与幸福,不惊不扰地过一生。他要在纷扰的世俗中,用起伏跌宕来演绎自己不平凡的一生。不付流年,胸罗万象,登高啸咏,也许是最适合徐志摩的生活方式。他才不管什么人是人间过客之说,他雄心勃勃地设计自己的人生,信心十足地漫步在红尘烟火里。在茫茫世海里追逐,看几场春日芳菲,等几度新月变圆。夜晚,风徐徐吹来,照在灯下苦读的徐志摩那稚嫩的脸庞,他复习完私塾先生孙荫轩讲授的文章,又去认真看第二天的课程。父亲徐申如捋着胡须,站在外面看着灯下用功的儿子,听着先生褒奖儿子的话语,美得喜不自禁。徐志摩先后跟着孙荫轩和查桐轸度过了整整7年的家塾生活。先生摇头晃脑地“之乎者也”,让徐志摩心生倦烦,他无心拉长音调去读“黄鸟黄鸟”“文星高照”“状元及第”,他走神儿了,先是呆呆地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接着做个鬼脸儿,或偷偷地戳一下同伴,或学几声猫叫。先生见他不规规矩矩地听课,两只圆圆的金丝眼镜片后面,刷地射过来两道寒光,手中那把楠木戒尺“啪”的一下猛击书桌。看着那宽宽的极富弹性的戒尺,调皮捣蛋、活泼好动的小志摩很识时务地吐了下舌头,安安静静地听课了。然而先生却没有放过他,罚他起立背诵文章,他站起来挺直了小腰板,有腔有调地背下来,他的博闻强记让先生转怒为喜,称赞他“初学聪明超侪辈”,并断定他前程远大。是谁说过灵感不是风吹来的幻想?就像那一道七彩祥云在洁白如雪的天空搭成的彩桥,也是云水大气积聚的特殊现象一样,徐志摩日后能够学贯中西成为一代诗坛大家,跟他小时候的苦读不无关系。此后,徐志摩又跟着本事高强满腹经纶的查桐轸先生苦学了六年古文,奠定了深厚的文学功底。紧接着,又进入硖石镇开办的第一所新式学堂,学习国学、英文、数学、自然、修身、体育等。奇妙的知识深深地吸引了他,很快他就脱颖而出,各门成绩全班第一,国文成绩尤为出类拔萃。毕业那年,他写的《论哥舒翰潼关之败》一文为老师叫绝。他在散文《雨后虹》中提到,大部分生命的觉悟,只是耳目的觉悟;而当他戴上眼镜,仰头一望,哇!好一个伟大蓝净不相熟的天,张着几千只闪烁的神眼,一直穿透他戴着眼镜的眼睛,直贯他灵府的深处。他不禁大声叫道:“好天,今天才规复我眼睛的权利!”

多年后,他又大声叫道:“好天,今日才知道使用我生命的权利!”

徐志摩自信地穿过故乡的青石板小巷,离开家进入杭州府中学堂读书,他的学习成绩始终居年级榜首。后来他当上了级长,被同学们誉为“两脚书橱”,就连同学郁达夫也佩服他。当雨后的天空又出现了那道耀眼的彩虹,这位才俊少年早已迎着魏晋之风,披一身唐宋的月光,朝着文学艺术的万里长城奔去。他血管里诗人的血液沸腾着,他骨子里浓郁的诗味,在悠悠古韵的青石小巷、惆怅烟雨、转角长廊中,淡淡回风。那一年秋雨绵绵,辛亥革命爆发,杭州府中停办,徐志摩休学在家。郁闷中读报上消息,那民主、自由、博爱的新思潮,如同巨浪迎面扑来,他惊喜地崇拜着戊戌维新变法的代表人物梁启超,深深为他的个人魅力所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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