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沐和江雅凰同时睁开眼，同时陷入沉默。
颜沐本来就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看不出什么变化。
但在剧痛之中，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的复杂。
江雅凰也是同样的状态，只不过更多了一层疑惑。
我怎么感觉我自己的记忆被他看了个遍。
他的记忆却只到高中以前呢？
这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记忆都不给我放完，太过分了吧。
她脑海里想的是这种无厘头的事情。
而罪魁祸首自然是藏在颜沐精神空间内的某人。
现在的状况是，双方都知晓了对方的事情，一时之间难以开口。
所以江雅凰决定暂时考虑现状，不谈过去的事。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部灼热的气息正在消退。
而原因就是暴走的那些火焰灵力在流入颜沐的身体后变得温和。
不仅没有削减，反而更加精纯，其内甚至还带着一股充满生机的翠绿色灵力，让自己体内的灼痛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无比舒适的清凉感。
而这种舒适感有多久没有经历了呢？她精神有些恍惚。
每天都在承受着火焰灵力的折磨，她对于剧痛灼烧感几乎已经习惯。
现在体内久违的舒适让她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就好比每天生活在地狱里的人突然被拉到天堂。
巨大反差之下，整个人肯定都是懵的。
她强行收回心神。
现在的情况就是颜沐为了阻止她体内火焰的暴走。
用自己的身体净化改造这些狂暴的火系灵力。
所以他才会显得这么痛苦。
“你为什么要救我？”
她沉默一会儿后问道。
“我……都说了……我在……修炼……”
颜沐咬着牙回道。
“骗人，我看过你的记忆，知道你是个傻子一样的人，肯定是为了救我。”
江雅凰摇摇头，戳破颜沐的话。
“没……骗你……我真的是在借助……你的火焰修炼……”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也改不了你想救我的事实。”
“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
颜沐因剧痛扭曲的脸冒出一抹黑线。
“确认一下，看你这种傻子得到这种结果，我还挺开心的。”
江雅凰玩味说道，“我可没求你救我。”
“说了我……在……修炼……况且……我只是遵从……自己的……想法救人……你怎么……想……和我……无关。”
“那你不就是在自我满足吗？”
“……有……何……不可……”
骗人。
江雅凰在内心道，却没说出口。
她从记忆里就已经知道颜沐是什么样的人，就是那种她认为的世界上绝对不存在的老好人。
虽然他跟个傲娇似的死不承认。
“那么，你需要我怎么配合？”
江雅凰状似随意地问道，“我想快点结束这个过程。”
“哈啊……哈啊……你……只要加快……流向我身体……的灵力就行。”
颜沐喘着气，眼神焦距有些不稳。
长时间的痛苦已经让他有些接近极限了。
话说，江雅凰一直在承受着这样的痛苦吗？
虽然现在是她灵力暴走的情况，所以痛感会加深许多。
但哪怕是再轻微一些的剧痛，一直长年累月的感受下来，人不崩溃疯掉已经非常厉害。
不过，联想到她目前为止干掉的人数和魔物数量。
虽然她好像已经有些扭曲就是了。
总之，要是连一个女生都比不过，那可真是丢脸。
颜沐忍着剧痛想到。
“……你确定吗？这样可是会更痛。”
江雅凰犹豫了一下。
“放马……过来……我可是……男生……”
颜沐扭曲的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几分的笑容。
“剧痛可不分男女，不过嘛，我还是承认你有几分男子气概。”
江雅凰抱胸，手指轻抚下巴，看着颜沐狼狈的模样，她一副不知在考虑着什么的样子。
“那我来了。”
火焰灵力的奔涌骤然加快。
更加强烈的剧痛袭来，让本已经有些习惯的颜沐双眸猛地一瞪。
正要不禁痛呼出声的他突然被拥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随后传来的便是江雅凰那带着几丝颤抖和逞强的悦耳嗓音，其中隐隐藏着几抹害羞。
“既，既然你为我做了这么多，那我不给你点报答不是也说不过去吗？”
“况且，你看，你以前不是也这样安慰过你妹妹吗？我觉得这样做你的痛苦说不定能减轻一些，你可要感谢我哦。”
江雅凰躺在地上抱住了蜷缩着的颜沐。
她的脸色通红，几乎都到了要冒烟的程度。
她从来没抱过男人，现在的程度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
“呵……逞……强……”
颜沐勉强笑了笑，连身上加剧的痛感似乎都减轻少许。
和记忆中看到的一样。
哪怕因痛苦的折磨而开始扭曲，但她其实还是个善良的女孩。
“要你管。”
江雅凰羞红着脸，一边逞强装出正常的语气。
她能感觉到怀中颜沐的温暖。
或许说灼痛也可以。
但对江雅凰来说。
都一样，无所谓。
明明是精神体，却会有温度吗？
她迷茫地想到。
而且，真的好温暖，自己有多久没感觉到这样的温暖了呢？
她轻轻闭上眼。
至今为止她都是一人走来，从未依靠过他人。
哪怕是父亲也只是仅仅提供了她宣泄与战斗的渠道，并未这样拥抱过她。
这样拥抱过她的，只有自己的母亲。
他和母亲一样，很温柔呢。
江雅凰不知为何安心了下来。
两人的身影就这样定格在拥抱的姿态。
……
寒凤集团大厦。
早在卡玛暴走的一瞬间。
那名之前在江雅凰家门口的男性蛾类魔族安留多就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冷漠地将暴露的事情告诉了格罗丝。
“混账！”
格罗丝空无一物的脸都气得出现了褶皱。
“说了隐蔽行动！隐蔽行动！她还是隐匿的专家！现在竟然跟我说暴露了！混账东西！跟布洛涅那个死家伙一样的废物！”
“安留多！通知魔王大人，现在控制这里所有的变异魔物和设备走暗道转移！这里已经不能再呆下去了！”
安留多点点头，一股奇异的波动自他的触角散发。
寒凤大厦某处，第二魔王萨亘瞬间接到消息。
“又出差错了么。”
苍老的声音中不知为何没有任何感情。
……
江阳羽面无表情。
他站在大礼堂台子前，下方是他多年来培养的死士。
第二魔王萨亘与他并排站立，“我们在这儿的事暴露了。”
“当初让你们保护江雅凰的安全，目的是展现我的诚意。”
“而现在，你们率先暴露，江雅凰也落入玄守军手中，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他话语中的寒意仿佛能把一切冻结。
“原先的约定继续，材料改由我们这边准备，我们会立刻准备为你进行复活仪式，只要你能把江雅凰带过来。”
萨亘给出承诺。
他身周寒意减退，“希望你能信守承诺，另外，我需要你帮我拦住韩苍古一段时间。”
“可以，不过，你苦心经营的寒凤集团毁于一旦，你却丝毫不在意，做的一切都只为了那个女人。”
“看来，你的痴情……不，不如说自私还是依旧没有改变啊，不愧是我们魔族曾经培养起来的间谍。”
萨亘不知是在讽刺还是夸赞。
江阳羽本是他们魔族间谍计划中的一员。
当初，间谍计划破产之后，间谍计划中的大部分人都被玄守军给剿灭。
除了某些特别培养的精锐，江阳羽就是其中之一。
间谍计划之所以破产，并不是因为玄守军，主要是因为内部背叛。
这场背叛由江阳羽所谋划，按理说他们现在应该不共戴天。
但魔族向来残忍嗜血，他们只在乎利益。
所以哪怕后来江阳羽前来寻求合作，看在利益的份上，他们依然答应了。
而江阳羽目的就是复活他的爱人，江寒雅。
据调查，江阳羽当初与寒凤集团大小姐江寒雅相识相恋，入赘进入了江家，改名姓江。
在江阳羽选择带领其他间谍与魔族决裂而离开的数年间生下孩子。
养育了九年后，江寒雅由于自身体质的问题，最终还是去世。
一段时间后，他再度找上魔族，以帮忙计划为交换，要求他们复活江寒雅。
复活所需要的魂魄，肉身以及各种天材地宝都由他来负责。
魔族只需要付出人力，方法和设备。
其他的东西还好说，问题在于肉身来源。
他决定以自己的女儿为代价重塑江寒雅的肉身。
当时，连身为魔王的萨亘都有些吃惊，但也很愉悦。
看来魔族们的教育很到位。
江阳羽依然没有能够完全成为一个正常的人类，或许有天他能够回到他们这一方也说不定。
“我和你们已经没关系了。”
他冷冷道，转向下方服装各异的死士，他们都是寒凤集团的职工，虽然装束不同，职业不同，但有一点相同，那就是他们全都面无表情，如同行尸走肉。
江骁凤面色骤然变得狰狞，身周散发的强大杀意几乎要将周围冻结，
“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夺回江雅凰！”
“是。”
整齐划一的回答。
相似相同的杀气冲天而起，直指玄守军与对策局。